雪昼想了想,也不是难事,应了。
男人的肌肤十分苍白,像是一辈子都没晒过太阳一般,瞧上去不太健康,但也只是瞧上去而已。
事实上,此人身材颇好,看上去还有锻炼过的痕迹,不像是伤得这么重的样子。
动作间,雪昼能明显感觉到男人黑发中藏着的那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其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就像是要把自己浑身上下拆开摸个遍似的。
“你……”他想劝男人稍微收敛一点,不要这样失礼地盯着别人。
男人听到他开口,就像只大狗听到命令立刻浑身戒备,连肩上的伤口也不管了。
于是雪昼的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雪昼惊讶,“那你的亲人呢?”
“我也没有亲人,我一直流浪。”
倏尔,雪昼仿佛被这句话击中一般,瞳孔颤了颤,动作停顿下来。
他望着男人的眼神发生了变化,指尖微动。
半晌,才轻松地说:“那你跟我真像,我从前也没有名字,没有亲人,也流浪过……一段时间。”
男人悄声问:“那你现在有名字、有亲人,不用流浪了吗?”
雪昼微笑着点头:“是啊,收养我的人给我起了名字,他对我很好很好,我们现在像家人一样。”
“他给你起了什么名字?”
“雪昼,我叫雪昼,下雪的雪,昼夜的昼。”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浑身僵住,好半晌才嗫嚅着说:“雪昼……真是个……好名字。”
雪昼恍然不觉,他安慰道:“你以后也会遇到接纳你的人,别灰心。”
“不、不可能的,”男人伸出手攀住雪昼的衣袖,摇尾乞怜似的晃了两下,“你也给我起个名字吧,求求你。”
雪昼:“啊?”
男人怕他拒绝,指尖收紧,不肯放手:“什么名字都好,只要是你起的,我都喜欢。”
雪昼不解:“可是我没什么文采,起不出多好听的名字。”
男人依旧坚持:“我不要文采不要好听,就只要你起的。”
雪昼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满意的名字,又不想耽误了这个男人,只得道:“要不我先叫你小黑,等我想到了好名字再告诉你怎么样?”
没等男人回复,他又说:“不行,我们可能不会再见了,就算我起好了名字,也没办法找到你了。”
男人当机立断:“我就叫小黑,就要这个!”
雪昼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谁会起一个这样的名字?”
小黑已经陷入获得名字的喜悦当中:“我喜欢我喜欢,我就要叫这个。”
雪昼顿觉头疼。
接下来,他带着小黑去附近的成衣店买了身衣服,还是黑色的,用的是最好的料子,店家找来的零碎银钱就偷偷塞进衣服的各个口袋。
想来小黑或许是怕见太阳,雪昼又送了他一把伞。
时间不早了,卫缙恐怕已经下了早朝,祁徵就跟在不远处,催了他们两遍,雪昼只得与他道别。
“看来我们只能有缘再见了。”
小黑不舍地说:“那以后我想你的时候能去找你吗?”
他可是在皇宫啊,这怎么能是一个流浪汉想找就找得到的?雪昼失笑:“怕是没有这个缘分了。”
小黑撇撇嘴,看上去并不服气。
“我先走了,你下次不要这样缩在角落里偷偷观察别人了,很危险,知道吗?”
不能偷偷观察,是不是能光明正大的观察了?
男人舔了舔嘴唇,乖乖点头:“我都听小……雪昼的。”
雪昼同祁徵走远了,他望着少年挺拔的背影,从衣襟处摸出几粒碎银子,是雪昼方才偷藏给他的。
这点小动作怎么能逃出他的眼睛。
“真是个笨蛋。”男人勾起唇,笑得却很得意、很幸福。
他撩开长发,露出一张苍白俊美的脸,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方才两人逛过的店,想象着雪昼说话时,两颊边垂下的细长马尾辫,心痒痒的。
对着掌柜道:“方才那贵人的发型,你依原样给我梳个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