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口……好像和她在迷雾森林中遇到的兽类身上伤口相似。
寻摸一圈,没有小孩儿的踪迹。
看这场面,刚才那两匹狼啃食的应该是它们的同类。
大概是饿极了,分食小孩儿不均,又遭遇别的凶猛动物袭击……席沐寒坐在一边的空地上,往下看。
下面是没有斜坡的山石,长期被海浪冲击成平面,她在的这里,算得上百米悬崖。那孩子就算没被这些狼吃掉,掉下去也是个死,成为这片海的肥料。
她如果一开始就不管这孩子就好了。
这样就不会接触到另一个世界的想法——单纯、善良、勇敢……这些在自己看来全是致命弱点的东西,全部集中在一个小孩儿身上,并且把这些全部给予自己。
哈哈哈……多可笑啊。
她早该警告他,收起那可笑的善意。
晚了。
晚了……
席沐寒坐了不知多久,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加上失血过多导致脑袋昏沉,她尽可能地稳住颤抖的手腕,拿起匕首,开始跟随本能开始机械的想着,打算割下一点狼尸的肉来补肚子。
“噹啷”一声,掉落石头上。
等她迟缓地反应过来,巴掌长的短刃银光已经消失在海浪里。
席沐寒垂眼看着下方汹涌的浪潮,像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
许久,她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无袖的背心早成了暗黑色,证明不是海水,而是血水。
其实,死在这里,也很不错。
除了海的声音,没有其他难听的声音。
例如她最不喜欢的——枪声。
如果她活下来,走出去,免不了要继续过以前的生活。跟随组织去往教堂寺庙放置弹药做成军火库,去处理领导人给出的单据上的名字,散播分裂团结的民心……想想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事。
如果不是有丰厚的赏金,她早就厌倦了作为一枚棋子。
眼皮越来越沉。
几颗石子从顶端滑落入海,席沐寒蓦地倒在群狼之间。
再醒来的时候,天空依然是墨蓝色。
昏昏沉沉之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肩膀舔舐,然后摇晃肩膀。
是……狼?
席沐寒用力掀开眼皮,才分辨是眼前的灰色大脑袋是一头狼,狼脸上划了一道血痕,认出是刚开始用匕首伤到的那头。她身体的第一反应是勾手成爪横在狼颈部,手刚抬一半,她叹了口气,随后放下。
席沐寒懒得反抗了,觉得浑身血液跟冷冻过一样,既然今天早晚都逃不过一个死,那就这样吧。
她想睡一觉,谁也别来扰她。
“嗷呜?”别睡啊。
狼用鼻子推她的肩膀,肩膀的血液止住了,怎么还不醒?这个人类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和普通人一样脆弱?它的唾液一直比其它兽类的消毒止血作用更好,没道理还不醒啊!
席沐寒烦躁地想侧过身,可身体没力气,动也动不了多少,索性不动了,皱着眉头想:这狼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无尽的深蓝,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他的身体,不停下坠。
小孩儿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狼群逼入绝境,无数狼口朝他撕咬来……
就在觉得自己要成为碎肉时,瞬间变为一头野兽,低头见黑漆漆的毛爪子,随便灵巧地一挥,像是锋利的长刀划过,贴近的几匹狼头偏到同一边,接着汩汩流血,看到这一幕,他更害怕了,往后退了一步,可惜狼群不放过他……
直到恶战结束,威胁不复存在。
他舔舔自己的爪子,习惯性地扭头朝林子的方向望,瞳花从金色转过深褐色,在收回视线时,看到后面是一条又黑又长的尾巴,以为是条黑蛇落在他屁股上,顿时吓得手脚发软,抬腿想跑,一脚踩空‘噗通’掉进海里。
是死前的梦境吗?
以前很恐惧溪河湖海大面积水域的地方,每次光是看到都会有窒息感,他半阖着眼睛,回忆爸爸教他潜泳的方式,在海水中毫无章法地划拉了几下,蹬着腿脚拼命往上窜,还是没能学会,幸好爸爸不知道。
不知划拉了多久,心肺和耳膜憋到极限,终于见到上方波澜的光。
上去之后,他要掐掐自己,也许没死呢?他兴奋地继续往上划,突然,一点银光破开蓝粼粼的海面,砸到他脑袋上。
拿到一看,掌心躺着把古朴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