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显越提着超市塑料袋和于放并肩走出商场,这种恍惚的感觉,给人一种过了热恋进入平淡期的错觉。
走出旋转门便看见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降,于放察觉到对方驻足仰头,他也跟着停下。
“于放,下雪了。”彭显越的眼神也随着大雪变得异常柔软起来。
于放愣了一下,“奥,我看见了。”
“这是第二场雪。”
“什么?”
彭显越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于放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只看见鹅毛大雪落在两人肩头,有一片落在对方鼻尖,很快又化成一滴水。
彭显越把手里的两大个塑料袋放进后备箱,于放拉开门坐进副驾,车子驶上回家的正轨。
现在十点过,于放估摸着将凤霞还在睡觉,那天从医院回来之后,将凤霞的精神越发大不如前。
每天不是在睡觉就是在走神,手里的毛衣也不织了。
彭显越把人送到一直停留的路口,他先一步下车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拿出来,送到于放手里。
于放犹豫了一会儿,在彭显越转身开门上车的刹那,他伸手揪住对方衣角,“要不.......去吃个早饭?”
彭显越受宠若惊,完全没料到于放会主动挽留他。
他握住于放揪住自己衣角通红的手,飞快递到唇边亲了一口。“这顿先欠着,下次兑现可以吗?我去看看她在学校没?”
于放挣开手,没说拒绝也没答应,“我先走了,路滑,你自己注意安全。”
“明白。”
于放淋着大雪转身往前走去,他听到彭显越离开的响动,两人背道而驰。
说实话,他不喜欢彭显越拒绝他。
于放走到一半腾出手给江门打了个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才接通。
“喂放啊!咋啦?咋想起给爹我打电话了?”
“你这几天和宋焕青有联系吗?”于放开门见山问道。
“我他妈联系个毛啊,我现在被万恶的资本压得喘不过气,像个轮胎转的分不清南北,每天两眼一睁就是骂娘,恨不得从我十八楼的大平层一跃而下,我哪有那个时间去找她.........”
江门在电话那头控诉,指天骂地,于放认真听着,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我那杀千刀的哥和嫂,娘的也不知道吃啥枪药了,我寻思着我这两天也没有惹到他啊!他妈的莫名其妙,一群神经病,一有事就拿我出气,我他妈活该是个受气包是吧!”
于放突然想到那天那一拳,语气不太确定,“会不会是因为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
“将凤霞出院那天,我打了夏咏怀一拳。”
江门感到一股深深的绝望,他真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端倪出在自己哥们身上。
他问于放,“我哥没找你麻烦?”
“目前还没有。”
“那个杀千刀的宠妻魔竟然没找你麻烦?”江门迟钝的恍然大悟,“放哥,你身后是不是有人罩着啊!”
江门无心脱口而出的话,让于放突然想到彭显越,也只有他。
“你会什么会这么说?”
“不然以他那瑕疵必报的性格,他怎么可能放过你。”江门唏嘘。
关于他哥的传闻,于放在江门嘴里听到无数次。
总结下来就是,一个丧心病狂毫无道德底线且无可救药的重度同性恋患者。
于放认真想了想,“可能真是把这仇记你头上了。”
“呃,无所谓,他娘的这辈子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你觉得我会怕他?”江门自我洗脑,“这辈子遇上这两口子算我倒血霉,下辈子老子一定要骑他俩头上。”
一段路很快走到尽头,于放伸脚踢开大门,院子里盖了薄薄一层雪。
于放附和着点头,“祝你成功!等会儿来吃饭吗?”
“不了,没那时间,我改天过来。”
“行,那挂了。”
挂断电话,于放推开门,身上卷裹一股寒气进门,屋里开了暖气,脱掉外套也不嫌冷。
将凤霞还没起床,雪球懒洋洋我在自己小窝里。
于放把塑料袋里的猫粮归位,他扭头看向窗外,窗边的腊梅花开了,白雪映衬下格外鲜艳。
好一会儿之后,厨房里传来滋滋滋声响,伴随一股白菜香味。
于放小时候不会做饭,除了读书玩游戏勉强能生活自理,基本算个半废人。
直到来到这里之后。
因为要供他读书,将凤霞生活比以往还要忙,常常没有时间照顾他。
于放就这样自己学会洗衣做饭,他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往往想放弃又被将凤霞逼到学校。
于放一直是个敏感的人,他知道她对他好,只是从来没有在嘴上说而已。
炒好三菜一汤,于放上楼去叫人,喊了好一会儿没人应,于放推门进去,将凤霞正靠在床头,怀里抱着于昌盛的遗照。
窗外大雪纷纷,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于放走过去夺下将凤霞怀里的照片,在她面前蹲下,轻声说,“下去吃饭吧!”
将凤霞愣愣看着他,好久好久,她张张干瘪的嘴唇,还没先说话,眼里溢出眼眶,掉在厚重的花色被子上。
“我昨晚梦到你爷爷了,他说他冷,要我去找他。”
于放静静听着,鼻尖也酸起来,他拍过将凤霞手背,“昨晚爷爷也托梦给我了,但是他跟我说是他在那边挺好的,要我好好照顾你。”
将凤霞破涕为笑,“臭小子,就知道瞎说。”
“我没有瞎说。”于放低头蹭在将凤霞手背上,“过两天等你身体好点,我带你去庙里给爷爷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