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段时间,她渐渐疏远他,跟她一块玩的小孩也渐渐不爱搭理他,到了最后变成了厌恶,哪怕他经过某个不知名的小桥,都会迎来谩骂,人怎么可以前一天一块分享喜悦,下一刻就变得陌生,他不明白。
直到有一天,她说今天可以跟他一起玩。
谢寻欢就跟着过去了,直到走到一个巷子里,不知道谁伸了一脚,一时没站稳,整个人摔到了地上,鼻血从地上流出,周围人发出欢快的笑声,当时谢家并非首富,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
他不知道那个缺牙齿的小孩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大的敌意。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谢寻欢都很抗拒和人接触,特别是女人,他的脑海里总会响起:如果我用火烫你,你的身上会不会留下印记?
他的脸色苍白,宋玳连忙喂他吃了一颗药,柔声道:“最好不好情绪激动,不利于身体恢复。”
“我也没有疏离你。”
“睡吧。”
宋玳想逃离这里,至少现在她不想瞧见脆弱。
他似乎一点都不相信宋玳说的话,跟着她这些天,他对她哄人的能力五体投地,一个善于观察他人喜好,揣摩别人心思的可疑家伙。
“能半夜摸墙独自溜进县令府中,你的身手一定很不错,我落水后隐约能听见水面上铁器相争的声音,你的剑法让我佩服,说实话,要是我有能与他们相博的身手,给我一万种选择我也不会挑河。”宋玳在犹豫纠结惶恐之下,选择了一种最差的打算,她想左右说不定是自己多心了,“我是没有能力欺压你的,所以你不需要害怕。”
“你当然不会欺负人了,你只会戏耍人。”谢寻欢如实道,而且还是那种让人明明知道被你戏耍,却心甘情愿的那种。
就像某人故意整蛊他的梨汤。
她回暖阁后打了一盆水,净手时指甲周围染上了红色,水中微微泛红的水让她立马想到起了一个人。头脑里零碎的信息渐渐形成一个圈。
真相似乎在一点点浮出水面。
桌子上躺着一只形状怪异的虫子,它转哒着红色的眼睛,宋玳将它放在手帕里,从梨树上翻了出去,身影融进夜色中。
茶室,桑玉面色疲倦,“楼兰的使者来到了临安,请求和亲。”
黄沙漫天的战场上,它的血迹从未干涸。
宋玳酝酿了心中的情绪,“我爹不可能战败。”
宋渟十四就去了玉门,守着玉门廊道,那是楼兰与梧国的边界线,梧国的士兵日日坚守,十余年都无人可踏,十六岁便扬名的玉捷将军,曾与薛不弃创造了不败的神话。
和亲的讯息意味着什么?
桑玉道:“三月前的大战确实没败,可也损失惨重,楼兰血气大亏,却不可轻视,你可知那场大战让多少孩子失去了父亲,又有多少妇人失去了丈夫,多少父母失去了孩子?这已经不是战败不战败的问题了。”
“宫中并无适龄的公主。”梧帝登基后,腹背受敌,前有璃幽虎视眈眈,后有世家野心勃勃,他一共只有三个孩子,太子季承祀守在了西北的雪山上,其余俩位公主一个今年满十岁,另一个才八岁。
“梧帝没有应。”桑玉毫无情绪地说着,“你要是想插手,就早早解决这里吧,毕竟中宫称病,薛贵妃与许昭仪俩个人现在势同水火,谁都不想嫁女。”
宋玳将手指举在胸前,透过细碎的光,可以看见她指缝的红色痕迹,“这是什么?”
桑玉道:“竹石,一种剧毒之药,碰到此药的粉末遇水变红,难以清洗,此药还有一个特点,你怎么接触到的,此药还有一个特点,便是与断肠草相似,同样含有剧毒,同样自带香气,同样需要潜伏期。”
答案就在一瞬间,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调整气息,遂露出惬意的笑容,她不喜欢苦不堪言的姿态,因此刻意让自己随时处于放松的状态。
桑玉笑着笑着便面露嘲讽,楼兰请求上书求娶公主无非是想给自己找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而给他们得寸进尺的资本的人却是世家。
梧帝早年点登基,大臣联名上书请求免去楼兰每年往梧送的朝贡。
宋玳摇了摇头,“不要陷入仇恨中,也不要画地为牢,沉迷于过去对自己是一种惩罚,不要让自己活在痛苦中。”
她说了与此无关要紧的话,桑玉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痛苦于他而言才是向前看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