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京山乐园施工地。
灰白天幕之下,细雨似烟无声漫过整片工地,塔吊轮廊洇得模糊不清,钢筋水泥的骨架在烟雨朦胧得衬托下,阴冷得像怪物的骨架。而在骨架的夹逢中似蚂蚁爬行的,是冒雨紧急施工的工地工人。
“老丁,”
一个红帽子的工人叫住了另一个蓝帽子的工人,
“听说,是有一个姓沈的,开了好几家公司的大老板又投资了一大笔钱,所以咱们才能继续开工的。”
叫“老丁”的蓝帽子工人乐呵呵道:
“管他是谁投资的呢,咱们能拿到钱就行。我家里两个孩子上学还等着钱用呢。”
红帽子工人:
“你家两个小子都是学霸,不像我家那个小子,高中沒念完就嚷嚷着要创业,要挣大钱,真是不让人省心。”
老丁:
“现在这个形势,早点岀来混社会也挺好的。我家的小沫大四快毕业了,但工作还没着落呢。这孩子又是个死脑筋,真让人发愁。唉,怪我这个当爹的,没啥本事。”
红帽子工人:
“理解理解。你家小沫怎么说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不像咱们,如果混得高不成低不就的,这孩子的自尊心会受挫的。”
老丁皱了皱黑亮的脸:
“唉。都难。咱们抓紧干吧,干完了,回家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说着,老丁弯腰搬起一摞红砖。
“慢点儿,老丁,你这搬得也太多了。”
“快点儿,老丁,三号楼等着要砖呢!”
工友的声音,和工头的声音同时响起,老丁感觉耳边一片嘈杂,眼前更是一片细雨干扰,这一瞬间,他的大脑忽然嗡嗡作响——
“老丁,快躲开!”
伴随着这一记粗糙嗓门的惊呼,灰白天幕之下,雨烟雾渺之中,一块黑红的断砖在老丁惊愣的眸中不断放大,就在他下意识地低头,想躲……但已经来不及了!
断砖正中他的脑门,质量低劣得像脆皮烤鸭的蓝色工帽瞬间被砸穿……鲜血顺着他黑漆漆的脸淌下,老丁的眼前忽然浮岀一片黑乎乎的印子。
意识留存的最后一秒,他听到工友在叫他:
“老丁!”
“老丁!……”
“老丁!”
……
阴雨绵绵的天气,总能叫人心生许多烦闷的心事,然后发生一连串的悲剧。
白家。
白渝声记不清今天是几月几日了,因为他又把自己喝了个烂醉。
清醒时,他倒在客厅的地毯上,身边全是已经喝空,或者喝到一半的酒瓶子。
整个别墅除了他,再无其他人。没被自己的呕吐物噎到窒息而亡算他命大。
狼狈地吐了一地后,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整个人跌跌撞撞地找手机。
正在响铃的手机被他扔到沙发底下了,白渝声努力弯腰去够,总算够着了。
是白渝音给他打来的电话,白渝声坐倒在沙发旁边,接听了电话:
“哥,你在家吗?开门。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真是的。”
细雨之中,别墅之外的大门前,站了一个与白渝声相貌有五分相似,五官隽秀,但是眉眼间透着一股讨好的媚态的男omega,此人正是白渝声唯一的亲弟弟白渝音。
白渝音身后停了一辆黑色保时捷卡宴。
车内,一片浓重的阴影中,是一个靠坐在后排,深色西装的alpha。
车外,白渝音一手撑着伞,一手举着手机,吐槽起窝囊废物的亲哥:
“哥,你怎么回事啊,好不容易来回家一趟,你怎么把家里弄成了这个鬼样子,保姆呢,保安呢……我站在门外大半天了,连个开门的人都没有!”
别墅内,白渝声抹了抹脸,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好像是跑了……”
白渝音:“跑了?!为什么跑了?!”
白渝声淡淡地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然后摸了摸后脑勺:
“好像,我两个月没给他们工资了,他们就辞职不干了。”
说完,他扫了眼已经空荡荡的别墅:
“但是,我让他们拿东西抵债了。就这样吧。反正,这个家里已经没啥值钱的东西了。”
白渝声的语气透着一股深深的颓然,听完,白渝音气炸了:
“什么鬼?!我只不过两个月没回家一趟,你就把家里弄成了这个鬼样子!那些偷拿咱家东西的小偷们,你把他们劳动合同和资料找到,我要报警抓他们,把他们告上法庭!把咱家的东西统统拿回来!”
白渝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挂掉了电话。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别墅大门,淋了雨也一脸无所谓,就这样,他走到白渝音面前,打开了紧锁的大门。
白渝音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收起手机,并指着白渝声的鼻子骂:
“哥,你瞧瞧你现在这个鬼样子!看了真叫人笑话!”
白渝声一脸无所谓:
“你回家来找我干什么?沈一潇的钱你不是已经拿走了吗?”
白渝音顿了一下,眼神飘忽:
“这里也是我家,我想回就回。”
说完,他撑着伞向别墅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