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去,别去,别去。”李来娣满脸泪痕,她和黄薇琪一样,哭起来没有一点声音。
林醒赶忙上前,也劝黄薇琪:“冷静,不要为了一个人渣放弃未来。”
李来娣跟着点头,手牵起黄薇琪瘦削的手腕。
“我要怎么冷静?他怎么能,怎么能动你?阿来,没关系的,我早就是没有未来的人了,他死了,我再杀了李力,你就自由了。”
黄薇琪崩溃大哭,泣不成声。
李来娣扯起一抹微笑,曲起手指轻柔地为黄薇琪擦去泪水,“没事的,薇薇,我没事。”
三个人回到床边坐下,林醒在床底找到了李来娣的拖鞋,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弯腰递到李来娣脚边让她穿上。
哭着的两人终于冷静了些,鼻头红红的,互相依偎着无声流泪。
那天下午,林醒听到了一个肮脏至极的故事。
黄建业,就是黄薇琪生理上的父亲。他在李力的同意下,□□了李来娣。
而李力,是李来娣的父亲。
“一千块钱。就为了一千块钱。”李来娣呢喃着,眼神飘忽,像是件易碎的瓷器。
黄薇琪自嘲的笑起来安慰她:“没关系,没我便宜。”
林醒眼里早已盈满泪水,手臂上的伤痕也在隐隐作痛,林醒忽略掉它,对李来娣说:“报警吧,李来,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李来娣无助看向林醒,眼里的绝望几乎化为实质要将她们吞没,“最多十年,等他出来,也才四五十岁,他会用一辈子来找我复仇的。林醒,我不敢。”
两个无助的女孩望着林醒,林醒脚底发软,想不出一点办法。
三人手挽着手靠在一起沉默。
一阵咳嗽声响起,这下黄薇琪和李来娣都开始战栗,呼吸急促,死死牵住对方,十指相扣到指节吃痛泛白。
林醒护在两人面前,警惕地盯着门口,门上的贴纸盖住玻璃,林醒不知道来的是谁,听脚步声是两个男人。
敲门声响起,粗犷的男声响起:“来娣啊,爸爸带客人来了,快出来见见。”
声音里带着十足谄媚。
黄薇琪气的牙齿咯咯作响,眼神如刀,林醒觉得要是真的有刀,黄薇琪会毫不犹豫开门砍死李力。
李来娣在心里叹息:“还是来了,我也要开始‘见’客人了。”
见没人开门,李力有些生气,碍于旁边的客户,他只好压下怒火,沉声说:“李来娣,听爸爸的话,开门。”
林醒没办法,颤颤巍巍起身,汗毛竖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开门却是一副得体的微笑,林醒听到自己说:“叔叔好,班主任说来娣病了,我代表班里的同学来看望她,她刚睡着。”
只开了一条小缝,这让李力无法看到房间里面,他气的牙痒痒。
一旁的客户听到病了两个字表情垮下来,转身就走。
李力立马又摆出笑脸,“李哥别走呀,那我带你找其他姑娘。”
连演都不演了,林醒听到这话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用力关上门,黄薇琪却站起来要走,林醒不解:“你现在出去干嘛?不是一起安慰李来吗?”
黄薇琪没有笑,表情冷冰冰的,她对林醒说:“他说的其他姑娘,是我。要是找不到我我今晚会被我爸打死的。”
林醒觉得这个世界疯了,她下意识想逃,看到崩溃的李来娣和强装镇定的黄薇琪,林醒摇头,慢慢说:“别去,放心吧,我在这,我来想办法,没事的。”
说完安抚性的冲黄薇琪笑笑。
黄薇琪也摇头:“你能有什么办法,让我去吧,我习惯了,没事的。”
李来娣走过来,她张张嘴,最后也说:“没事的,你们走吧,我让他们进来,没事的。”
三个人都说,没事的。
真的没事吗?
这不过是一句无力的安慰,好像不停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就真的能没事了。
黄薇琪的电话响起,林醒一咬牙,收拾好东西带着黄薇琪和李来娣往外跑。
拼命跑,一路跑到公交站才停下,然后随便坐上一辆公交。
林醒不知道能逃到哪,可她不能坐视不管。
林醒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带去店长那?不行,店长肯定会发现异常然后报警。带回家?可是爸爸不喜欢陌生人来家里。怎么办怎么办?”
林醒突然被深深的无力感击垮。
她什么都做不了,作为还需要依附他人存活的自己,林醒太渺小了。
她既不能给予坏人最应该遭受的惩戒,也不能给予黄薇琪和李来娣一个暂时的安心的住处,林醒可悲的发现,自己连拒绝一块肥肉的权利都没有。
她终于也开始无声的落泪。
李来娣捏捏林醒的手心,笑起来安慰林醒:“没关系的,醒醒,你能带我逃出那个地狱,哪怕只是短暂的几个小时,我也已经很开心了,谢谢你。”
黄薇琪没说话,但也点头附和。
林醒擦干眼泪,她笑起来抬起手,做出奥特曼的起飞动作。
“跟我走!带你们去潇洒一回。”
那天下午,林醒带着李来娣和黄薇琪去了春和市最大的游乐园疯玩了一下午。
三个女生在激流勇进过山车上疯狂尖叫,在旋转木马上打闹嬉笑,在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虔诚闭眼许愿。
林醒双手交握,她在心里向各路神仙祈祷:“希望全世界都没有无可奈何的人。”
黄薇琪闭紧双眼,在心里不停重复:“希望不要再有女孩和我一样被当成商品。”
李来娣睁眼望向远方,在心里想起一首诗,她无声地背出了那印象深刻的片段——
“她的声音在她听来仿佛来自远方,仿佛来自别人。
织机在角落里把阴影投在天花板上宛如一个鸟
笼。
她用亮红色的线织出的绿叶中的鸟儿突然之间变灰变黑了,
低低地飞在她的最终的忍耐的扁平天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