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艺胜脸色果然更难看。
“录音了?是我小看师弟了……不过录了又怎样。宋成希,一段录音就想指控我,你还是太天真了。还是那句话,你找不到我动了舞台灯光的实证的。”
宋成希不接话,只沉默地看着刘艺胜。
刘艺胜开始沉不住气。
“听说你要参加杏荷杯?这届比赛的评委里,有不少我的老熟人。”
这次换宋成希哂笑。
“师兄,我现在是无名之辈,你觉得杏荷杯还能威胁到我吗?就算不拿奖,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再努力一年的事罢了。”
“还是,师兄要为了我这个小师弟,每年都动用一次你的那些人脉?”
刘艺胜笑得虚张声势。
“好好好,师弟对自己的前程不在乎,那总该为你的小男友考虑考虑吧?他那小破游戏公司,斗得过顾氏吗?”
“EJ展只是一点小小的警告,师弟,我做事的风格你应该很了解吧?”
宋成希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但仔细一想,哪怕他服软,刘艺胜就不会为难江天晚了吗?以他那种睚眦必报、斩草除根的性格,他一定会报复到底。
江天晚说了让他相信自己,他决定相信江天晚。
刘艺胜见宋成希眼角垂了,以为是他又拿捏到了宋成希的软肋。
他站起来,附身凑近宋成希,压低声音。
“师弟,有一个法子可以让我放过你和你的小男友。”
宋成希斜眼觑着他,猜测着这人还能说出多令人作呕的话。
“其实,这么多年了,男男女女的都玩过,但还是师弟最合我胃口。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你懂吧?”
刘艺胜刻意停顿,往宋成希耳边凑近了几分,见宋成希嫌恶地拉开了距离,反而笑得得意起来。
“和我睡一觉。结婚之前,无论如何都想……尝一尝,青艺天鹅王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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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希后来用滚烫的咖啡回答了刘艺胜。
果不其然,刘艺胜的报复第二天就来了。
财经新闻报道称,顾氏旗下的投资基金宣布投资《爱情猎人》,还要为小作坊提供顶尖的技术和运营支持,要把它打造成能和《猎手》分庭抗礼的作品。
与此同时,顾氏向小作坊派驻了阵容华丽的律师天团,为它与晨夕互娱的侵权纠纷提供支援。
老天很应景地在这天下了冷冷的冰雨。
整个青城陷入一种末日来临前的颓败萧索里,过年前的红色装点,倒像是苦中作乐的末日狂欢。
宋成希看到新闻后第一反应是想联系江天晚。
想问问他,这次是不是给他捅了个天大的篓子,他还能不能那么轻描淡写地说自己能搞定。
但转念一想,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再去问,反而显得任性又无知,何况这会儿应该是江天晚最忙的时刻,他不该打扰的。
但心里的情绪太乱了,总要有个出口。
宋成希把自己关进了舞房,狠心掀了遮镜子的纱幔,逼着自己对着镜子练功,像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惩罚自己不计后果的反抗,把江天晚也给连累了。
见过刘艺胜之后,他似乎把自己内心的恐惧看得更清晰了。
其实,不只是镜子的缘故。
他惧怕的还有自己的身体,镜子里的自己的身体,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那晚发生的事。
他无法面对的不是镜子,而是自己。
他潜意识里一直在责怪自己,怪自己为什么要主动结识刘艺胜,为什么在一开始要接受刘艺胜的好意和关心。
怪自己没有早点察觉刘艺胜超越师兄情谊的欲望,怪自己的身体散发出了不该散发的吸引力,才会引来了无法摆脱的魔鬼。
怪自己那晚为什么傻乎乎地去赴约,为什么要走进那间舞蹈教室,所以才会被刘艺胜弄脏,怎么洗都洗不干净。[1]
负面情绪和自责恐慌,被镜子挑起,又无限放大。
所以他才逃避镜子,实则是在逃避自己,逃避着刘艺胜带给他的创伤。
宋成希在舞房里呆了一整天。
窗外冰雨连绵,窗内大汗淋漓,也不只是汗,也许还有眼泪,总之都湿漉漉挂在脸上,分不清。
为什么呢?受伤害的人躲躲闪闪,害人者却横行人间?
为什么是他被迫远离热爱的舞台,而刘艺胜却仍能在台上接受鲜花和掌声?
为什么是他夜夜梦魇缠身,可刘艺胜春风得意,甚至要迎娶顾氏千金?
刘艺胜不配!
那个人渣根本就不配站在舞台上,他才是应该在凄凉里痛苦度过余生的人,他才应该夜夜被噩梦缠身。
而宋成希要重新回到万众瞩目里,收回本就应该属于他的星光。
外面天黑透了,舞房里一片昏暗。
他终于看不清楚镜子里的自己,却看见黑暗里迸发出一团火。
火越烧越旺,催着他不要命似的重新跳跃旋转起来。
不停不休,不知疲惫。
宋成希也弄不清自己已经跳了多久了。
憋着一股劲儿,胸口压着一口气,好像非要把自己累晕过去不可。
知道他真的因为太过疲惫,虚脱地倒在地上。
眼前一阵阵眩晕,可心却莫名地格外踏实。
皮肤贴着发凉的地胶,体温一点点流逝,身体里的愤怒之火却没有熄灭。
不过还是有点冷。
宋成希侧过身,把整个人蜷缩起来,抱住了自己。
孤独、黑暗和寒冷的环境里,人本能地想要寻找光明和温暖。
于是他想起了江天晚。
有点想江天晚了,想见他,想被他抱着。
这么想着,眼前出现两条腿。
宋成希顺着腿往上看,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一张想念的脸。
出现幻觉了吧,宋成希。
江天晚在忙着处理正事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