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希把空旷天地想象成舞台,在寒冬肇始的凄风苦雨里,跳起一支关于成长与蜕变的舞。
没穿舞鞋的脚,踩在湿泞水泥地上,时不时就会打滑,几次宋成希都差点要摔倒,又堪堪稳住。
凛冽的风带来更大的阻力,让每一次旋转和跳跃都更费力,手臂和身体也更难保持精确与稳定。
但宋成希不在意。
近两个月的苦练,他把这支舞掰开揉碎不知练了多少遍,唯独今天这一遍,每个动作都不到位,却反而让他觉得找到跳这支舞时应有的心境。
一种决绝的、义无反顾的、堵上自己全部的心境。
天更黑,风更急,雨更大。
宋成希反而因忘我地舞蹈而忽略了外界的蚀骨寒冷。
一舞终了,头发衣服湿光了,裸露在外的手早已冻得又红又肿,脚趾头也在阵阵刺痛。
冷风刚才又钻进了他饱受摧残的关节里,此刻隐隐又有要病痛复发的意思。
宋成希撑着膝盖,缓着劲儿。
“小希,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
头顶传来一道忧心忡忡的声音。
宋成希抬头,发现余瑾不知何时已撑着伞站到了他跟前。
心里猛然燃起一小簇希望。
余瑾把他拽到伞下:“你杨妈在午睡呢……你在这儿犯什么傻?还发那么多消息。”
宋成希的心像坐了过山车,一下入云,此刻也砰一下砸在地上。
余瑾这话,简直比此刻的风雨更凉,一直凉到他心底,凉得他心脏都发疼。
原来,刚才那支舞终究是他一厢情愿了,二楼根本没有观众。
可余瑾又继续说:“你杨妈说,要让她看作品,就把正经录好的视频发给她,别总在家门口给她唱苦肉计了。”
“……”
宋成希觉得自己脑子好像被冻上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余瑾这话的意思。
杨妈是答应帮他看看舞了!
惊喜来得太猝不及防,千言万语一下子都堵在了喉咙口,宋成希张了张嘴,竟傻傻地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别把自己冻坏了。”余瑾又递给他一个保温杯,“你杨妈给你的。”
宋成希接过,立刻认出了这杯子。
以前杨闵华陪着他去考级、参赛的时候,总带着这保温杯,里面装一点温热的淡蜂蜜水,能补充能量,也能平复心情。
宋成希忙不迭拧开盖子想喝一小口,不料手和嘴唇都不听使唤了。
蜂蜜水只入口了一点点,其他全洒在衣襟上了。
“别激动得太早,这可还没原谅你呢。”余瑾半嫌弃半心疼,“快把衣服穿上,回去吧,嗯?”
“好,好,谢谢小瑾姐。”
宋成希听话地哆哆嗦嗦穿衣告别,也说不清自己抖得这么厉害是激动的还是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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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了江天晚的,今天要回青城。
而且,他迫不及待地想和江天晚分享好消息。
担心,失落,自责,委屈,释然,坚定,惊喜,感激,又如释重负。
宋成希在一天内经历了太多情绪,去车站的路上,人突然放空,疲惫排山倒海而来。
“小伙子,到地方了,想什么呢?”司机师傅好心叫他。
“好。”
宋成希迟钝回神,觉得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耳朵像被塞了一大团棉花,听什么都朦朦胧胧的。
他撑起身要下车,手臂没什么力气,撑了三次才起来,钻出车门,脚一软,又是一趔趄。
一定是刚才车里的空调打得太暖,宋成希被车外的空气激得牙齿咯咯作响,继而四肢也跟着一阵阵痉挛起来。
他缓了一会儿,发现越努力控制反而四肢颤抖得越厉害。
视线的边缘开始逐渐模糊发乌,口鼻呼出的气是滚烫的,五脏六腑也好像在燃烧,可身体又像是被泡在冰水里。
好像,情况不太好。
宋成希拖着脚步费力穿过马路,好不容易挪到车站门口,立刻找了个石墩子坐下,没想太多就拨了江天晚的电话。
“宋老师?订好回程票了吗?几点到站?”
江天晚大概没想到他这么早就打来电话,声音带着欣喜。
宋成希却答非所问:“你来车站接我吧?我好像闯祸了。”
“什么闯祸?”江天晚听出了他的异样,立刻焦急起来,“你回到青城了?”
“到车站了。”宋成希觉得思考好累,说话也好累。
“宋成希,你人到底在哪里?”江天晚拔高了音量。
宋成希有点想不起来了,忘了眼车站顶的大红字,才讷讷回答。
“彭城东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