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九点十二分。
秋瑾深将温水杯推向茶几对面。昨天那个程序员坐在沙发里面,指甲掐进掌心。
“窗帘是浅灰色的。” 秋瑾深突然开口,声音放的足够缓慢,“你好像不喜欢这个窗帘?”
陈默猛地抬头,干裂的嘴唇颤动:“他们.…..关我的房间也有…...”
“这里的窗帘不会自动闭合。” 秋瑾深翻开记录本,钢笔尖在纸面划出微妙的沙沙声,“我们都在这里,别担心,今天阳光很好,不是吗?”
路炤尘倚在门外死角看着。这个角度能看到秋瑾深侧脸垂落的发丝,在她的领口扫出细微弧度。
“呼吸频率降了。” 秋瑾深忽然转头,似乎早就知道她在这里:“路队要不要帮忙试下新设备?” 她指了指墙角的心率监测仪,"正好需要对照组数据。"
路炤尘哼出半声,轻推开门,朝程序员先点头招呼了一下,而后跨到仪器前。
秋瑾深指尖轻轻摸着茶几:“这是市局最安全的房间,你现在听到的杂音包括:风声,我的钢笔落纸声……” 沙发上的人在秋瑾深平静如水的注视中慢慢放松脊背。
路炤尘盯着屏幕上波动的曲线,突然抬脚勾过转椅,滑到秋瑾深旁边。
“路炤尘?”秋瑾深侧过头来。
“突然想起来。” 路炤尘掏出手机,假装查看消息,“三组上个月测评是我监督的。”
秋瑾深眼底闪过极淡的笑意,“ 那么请路队保持正常呼吸频率,你现在的数据会让陈小姐误以为我们这里有什么问题。”
陈默突然发出声短促的抽气,又在两人同时转来的视线中捂住嘴。路炤尘看到程序员表情,忽然伸手拽了拽秋瑾深袖口:“该换班了。”
晚间,大排档。
板凳在地砖上拖出声响,叶晚把帆布包甩上膝头,盯着黑眼圈问:“赌今晚第一个上的菜是什么。”
“椒盐虾。”
赵可:“话说司院里……”
小吴举着点单二维码哀嚎:“两位祖宗,你们点还没点,别聊工作了,能先看菜单不”
叶晚顶着黑眼圈拿出手机扫码,嘴里边念着:“要糖醋排骨、拔丝地瓜、炒蛋……”
“停停停!” 赵可:“ 你当来啃糖呢?”
“补充多巴胺。” 叶晚闭着眼睛后仰,伸出手扯下卫衣帽子盖在眼睛上,“徐临案子的数据还在我视网膜残留。呵呵。”
赵可点菜到一半开始刷视频,憋笑憋得肩膀发抖,叶晚突然凑近来:“你上周帮我修的终端……”
“打住。” 赵可伸手挡住她鼻尖推开她,“先说好,这回只能拿money抵债。”
叶晚垂眸擦着卫衣帽沿,往屏幕上看,道:“哦了吗,哦了我下单了哦。”
小吴:“下。”
赵可:“点。”
这个大排档是真好吃,三人已经N刷了,上菜前她们还在稀稀落落的有一搭没一搭讲话,一上菜便都把话沉在菜饭里了。
而后盘中上的菜越来越少,叶晚已经休战在看手机看了好一会了。
赵可突然戳了戳叶晚手背:“嘴角。”
叶晚侧眼:“嗯?”
赵可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擦嘴。”
晚上九点十九分,秋瑾深在停车场准备拉开车门时,发现把手上放着一管葡萄糖口服液。
她立刻往两边看去,路炤尘从另一边走了出来,拉了拉嘴角道:“顺路买的。”
秋瑾深:“顺路到药店要绕行三公里?”
“点外卖点的。”路炤尘又改口道
秋瑾深:“怎么?要留下来加班,今天?”
路炤尘摇摇头解释道:“我的车还在维修店里。” 秋瑾深这才拿下了把手上的口服液,而后接过路炤尘抛过来的完整一盒。
秋瑾深:“倒不是无事献殷勤。”
看到她解了锁上了驾驶位,路炤尘也开了门进去,车上淡淡地甜橙味瞬间让她总在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嗯?无事就不能对你献殷勤吗?”
秋瑾深没有搭腔,转动着方向盘拐出路道朝出口走去。路炤尘的视线落在她的衣领上,突然想起初见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她锁骨下方的刀伤。“秋瑾深,你锁骨下方的伤不是在你所谓的实验室里受伤的吧。”
秋瑾深沉默了一会,道:“嗯。”
她转动着方向盘驶出了地下停车场。
“是刀伤吗?”
秋瑾深拿起放在吹风口下方的眼镜,戴上答非所问起来:“嗯,已经很淡了。”
再天真的人也听的出来主人的不愿情绪,路炤尘不再询问,而是打开手机划拉着东西,开口问道:“来去吃饭吧,现在。”
见秋瑾深并未立即搭话,路炤尘便继续问着:“你是心理医生吗?”
秋瑾深疑惑地瞄了她一眼,“不是?”
路炤尘:“那为什么对那个程序员做了超出你工作范围的事情,之前不还找了专业的医生来看叶晚吗?”
秋瑾深:“许悠没什么问题,为什么要找专业医生?”
轮胎碾过减速带的震动中,秋瑾深伸手理了理翻卷的衣领: “何况那时的她需要重建安全感。当大人成为小孩的那一刻,司院不是更要有大人的角色吗?。”
“所以你就允许她抓着你哭半小时?”
“不过许悠她女朋友她……”路炤尘试探的问了一嘴,看着秋瑾深的反应,可对方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或者不常规的地方。
直到秋瑾深刹了车停在路边。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挡风玻璃上,路炤尘突然伸手牵起放在车筐里秋瑾深的法医证,指尖擦过冰凉的塑封照片:“明天给你换个新卡套。”
“这个磨边了。”
秋瑾深不可觉察的吸了一口气,“下车,这家店好吃,营业到凌晨,我请你。”
三十分钟后,路炤尘夹起最后一块排骨放进碗里。“技术科的报告看了?” 她用筷子尖戳着排骨的脆壳,让焦糖色的酱汁顺着骨缝渗进米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