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会议中心穹顶下,十二面各国的国旗悬浮于环形桌的上方。
路炤尘解开制服最上方的扣子,目光盯着前面,指尖压在《基因技术伦理公约》草案的扉页上。
D国代表霍夫曼调试了一下话筒,而后道:“第四条禁止跨物种嵌合体培育……这条款会扼杀阿尔茨海默症治疗研究。“
H国代表听完耳麦传过来的翻译后,立刻着手调出数据板:“上周釜山黑市查获的猫眼改造婴儿呢?伦理红线必须优先于科研自由!“
一位代表推开座椅起身,她的影子被顶灯拉长投在公约序言章节上。
“诸位是否解剖过蓝鲸?”
会议室陡然寂静。
“它们的心脏有一吨重,血管能供孩童爬行。但搁浅死亡的蓝鲸内脏会因压力爆炸。”
她点击手中的投影仪器,基因编辑过的荧光水母群在圆桌中央幻化成三维模型。
“我们就是正在膨胀的鲸鱼内脏。”
“去年全球地下基因交易额增长320%,跨境执法空白区多达42处。今天不把框架钉死……”
模型突然在各国代表面前爆裂成蓝色血雾,她接而道:“炸碎的是下一代人的生存权。”
会议室外的一座医院内,叶晚正坐在床上看着文件,窗帘拉开了一半,柔和的阳光正好落在她的手上。
“赔偿法案初审被驳回了。”
律师将文件轻放在床头,“议会认为‘基因权益’定义模糊,可能引发滥诉。”
叶晚听到后继续翻页,目光在文件第14页时精准捕捉到有修订的痕迹:“她们删除了强制企业追溯原料来源的条款。”
“这是博弈的结果……”
“结果?”
叶晚不无语到笑出了声。
电子钟显示7:42。
叶晚:“给我接司法部长专线。现在。”
稽查组临时总部设在废弃的LD基因库。路炤尘入内,穿过布满冷冻舱残骸的长廊,她脸上戴着防毒面具,过滤着二十年前泄露的转基因真菌孢子,哪怕时至今日都还没完全消散。
O国组员伊万诺夫不小心踩到脚边变异鼠尸体,皱眉啧了一声,而后道:“公约附录里那项Z国提出的溯源追踪系统……”
路炤尘“不是Z国。”
伊万诺夫:“什么?”
路炤尘:“是我个人提案。”
她停在一扇印着“高危样本”的钛合金门前,缓缓道:“用区块链绑定基因编辑试剂盒,每微升溶液嵌入纳米追踪器。”
伊万诺夫皱眉:“但这样……成本会压垮中小企业。”
路炤尘戴上双重防护手套,门禁系统扫描她虹膜时弹出红色警告框。
“1945年纽伦堡法庭审判毒气室工程师时,”她强行破解密码锁,语速不变道:“也没考虑过它们的生产成本。”
冷气涌出。数千支贴试管在液氮柜里泛出诡谲的青光。
另一边,叶晚推开议会大厦的青铜门,里面坐着各路议员们,正在进行是否保留克隆技术的议论。
主席台激光投影打出“基因权益大使”头衔,但在R市司院的要求下刻意隐去叶晚作为实验体的曾经。
叶晚:“这是最新统计数据。”
无数个橙血色光点悬浮在穹顶下。
“每个光点代表一名因非法基因手术致残的公民。绿色区域是接受过企业赔偿的……”
随着叶晚的话语转折,投影上仅有二粒微光转绿。
冰岛火山监测站突然传来警报,路炤尘还在测试基因武器的探测仪。屏幕上的岩浆流速数据被大片黑色孢子群覆盖。
“是公约上禁止的EP-9菌株。”
R国组员佐藤调出卫星图,“地下基因改造农场把火山当温床。”路炤尘攥紧检测仪,读数显示孢子裂变速度超出预期值23倍。
伊万诺夫检查弹匣:“国际刑司院那边……”
“来不及。“她将防护服能量阀推到极限,“等审批流程走完,孢子云会扩散到平流层。” 她说完这段话的时候,伊万诺夫看她的眼神开始变得不一样,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个Z国人。
火山口喷出的热浪烤焦了探测仪天线。佐藤突然指着东南方:“那架运输机。”
机翼上的三螺旋标志在浓烟中若隐若现,路炤尘认出属于某国军方合作企业。她扯断安全带:“追上去取证。“
“可公约规定跨境行动必须…………”
“我签字了。”伊万诺夫举起随身携带的公约终稿,封底签署栏赫然留着鲜红指印,“用我的个人权限。责任我担。”
此时全息新闻正在播报国际稽查组的消息,路炤尘的背影在众多为此努力的人员里一闪而过。
“赔偿法案通过了。”律师递上电子签署笔,“但加了一条补充条款。”
她直接划到文档末尾。
【注:本法案不适用于M1018年前发生的基因侵害事件】
文档末尾已有许多人的签字,作为参与者的她,笔尖在“叶晚”签名处停顿了三秒,而后重重写下,结束亦是开始。
陈夜隐的囚车碾过碎石路,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响,却还是显得死寂,后面跟着几辆车,里面压着从头到尾案件里的直接杀人凶手,但所有人在最后的一刻口供皆转向同一个人,那个在第一辆车的人。
金属门闸快速升起,六道指纹锁验证通过,狱警扫了一眼,鞋底在走廊敲出有规律的节奏。
秋瑾深站在单向玻璃前,大衣的口袋里还藏着微型录音器。
“编号22941,你的基因样本检测结果。”她将报告推入递物口。
递物口对面,陈夜隐轻笑,手铐滑动,在审讯桌上刮出声音。“秋博士还是不敢直面我?”
监控摄像头突然熄灭,备用电源启动需要12秒。玻璃内侧传来指甲划擦声。陈夜隐的脸突然贴上来。她的右眼布满血丝。“告诉路炤尘……”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刻被秋瑾深打断了:“我不想听,也不想作中间人,你要是有什么话就下次和她直接说吧。”她冷漠的扫过对方被打断的怒眼,淡淡继续道:“不过也不一定有下次了?”
陈夜隐不甘心,加快语速重新道:“我……”但话语再次被急速截断,秋瑾深盯着她的眼底,“我说了,我不想听。”
“陈总,嗯?”
陈夜隐:“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关于路……”
秋瑾深:“不想。”
“我不会想从别人口里听到她,尤其是您,陈总。”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陈总还是看看我给您的报告吧。”她不再知道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
七天后,法庭旁听席坐满记者。
陈夜隐依旧道貌傲然,白西装笔挺,像以往出席任何一场慈善晚宴一样。检察官宣读罪状时,她侧头望向防弹玻璃外的树。
“跨国贩卖人口罪,受害者达214人。”(王玲等受害人包含在此)
“故意杀人罪,指使杀害9名缉毒司院官。”
“非法基因编辑罪,利用福利院儿童进行…”
陈夜隐突然笑出声,但笑声像指甲划过黑板,不似从前的披着羊皮。
法槌砸响。
路炤尘起身走向证人席,徽章在胸前晃成残影,她抽出档案袋里的基因检测报告,投影到法庭屏幕。
“你篡改631名的基因数据,把她们变成潜在器官供体。”(此处她们包含女性与男性)
路炤尘点击鼠标,各省技术科联合破解的实验室监控开始播放……冷冻舱里漂浮着数百个胚胎,标签印着“定制婴儿”,她看了一眼陈夜隐的表情,而后道:“这才是你真正的遗产吧。”
陈夜隐手部动作一愣。
“驳回。”辩护律师起来,“证据来源非法。”
检察官:“此时审判会议上的所有证据由国际刑警联合公证。”话落后,路炤尘将沈曼轻的胚胎编号卡放在桌上,“这位受害者,托我送你句话。”
法警押着陈夜隐离席时,秋瑾深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那女人突然嘶吼着扑向玻璃,指甲在玻璃层上刮出裂痕。
最高法院的宣判直播切进司院,周远的制服被挂了起来,象征着正义的肩章被当庭剥离,金属撞击声像一记落在他脸上的耳光。
人虽死,但罪未完。
郭庭的认罪视频同步播放,镜头里她瘫在审讯椅上,脖颈溃烂处渗出明桐花毒素特有的被污染的血。
“慈善基金会共转移1382名人员。”
她眼球转向镜头,似乎已经浑浊,“名单在周远书房的第四排的夹层。”
叶晚调暗屏幕亮度,“她活不过今晚。”她指着郭庭溃烂的皮肤,“灭口的延迟毒素。”
路炤尘坐回下面,一字不漏的倾听着陈夜隐的罪行,听着专门立组的人宣告自己母亲,林知声的牺牲和贡献;宣告秋墨的功硕,以及各国牺牲的,被污名的缉毒人员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