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市回去的路上人不多,许朝阳把卢雪见送到楼下,又跟她约定了下午晚上一起吃饭的时间。
许朝阳本是想约中午的,可卢雪见拒绝了。
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自己早上的应允是不是冲动。
顾灼去学校了,自己若是在几个小时后单独跟许朝阳同处一室,保不齐又会头脑发热答应什么。
奇怪。
“我对他的依赖已经这么深了吗?”
深到自己现在才后知后觉,依赖似乎早在答应他来长远的那一刻,就已经转化为信任了。
卢雪见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在许朝阳的身边她会安心。
但她现在还没法确定,这是不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吊桥效应。
她初来长远,而许朝阳是她在长远最熟悉的人。
在陌生的环境和熟人抱团取暖是人的本能,可本能代表不了什么。
还往往被人误以为是喜欢。
卢雪见歪在沙发上想不明白,窗外有鸟叽喳飞过,她起身去看,原来是笨笨的小燕子找不到筑巢的地方,绕了一圈又一圈选中了这间房子的屋檐。
“你要把窝放在这么高的地方吗?”
八层是顶层,楼顶外沿凸出,倒是可以给燕子遮风避雨,只是很少有燕子会把窝放在这么高的地方。
燕子听不懂卢雪见说的什么,没一会儿又叽叽喳喳地飞走。
长远的天很高,总是透亮的蓝,这个东北小城没有厂子,最大的空气污染也就是冬日的烧荒。
秋日是这个城市最舒适的季节。
卢雪见趴在窗台上深吸口气,澄净的空气从体内过了一圈,卢雪见缓缓呼出来,她还是没有答案。
……
“那就跟着心意走嘛。”
青稚躲在学校的实验楼后接电话:“卢老师,我一直都觉得你超勇敢的。”
卢雪见问:“我勇敢?”
青稚说:“是啊,当时在你那学英语的时候,我不是插班进来的嘛,你还问过我为什么选了你的课。”
“那你当时说我好看是骗我的吗?”
“那倒不是,只不过还有别的原因。”
卢雪见问:“那是为什么啊?”
“因为我看到那个家长找你麻烦了。”青稚说,“那家人很有钱,但老师你一点都没怕,还把事情处理得特漂亮。当时我就觉得,我想要这样的老师。”
青稚的声音大了些,语调也激动起来。
“虽然我只在那儿学了不到一年,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卢老师,那个时候你能随着心意走,现在一样可以的。”
卢雪见听着电话里的元气声音,就好像在跑八百米的途中喝了一瓶脉动,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到达终点,但现在,终点好像没那么遥远了。
“青稚,谢谢你。”
“不客气,卢老师,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青稚站得久了,索性靠着墙边蹲下来,手指随意地拨弄脚边的草,“我又换学校了。”
卢雪见惊讶:“这回又换去哪儿了?北京的几个重点都快走遍了吧。”
“是啊,所以这回我爸直接把我塞回他老家了。当然了,是我自己提出来的。”青稚问,“卢老师,你知道长远吗?这个城市很小,来之前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
长远?
全国的小城市里会有两个长远吗?
卢雪见试探着问:“你现在的学校叫什么?”
青稚说:“长远一中。”
卢雪见又问:“学府路吗?”
“啊……是,”青稚也反应过来了,她心底隐隐有个答案,可还是不敢相信,“卢老师,你怎么知道的啊?”
卢雪见最后一问:“门卫的狗叫什么?”
青稚深吸口气,怕惊扰神明一样轻声又肯定地说:“发财,小土狗,能吃,贼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