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临落寞垂眼,脑内迅速闪过四个毛团师兄的模样,师兄们的翅膀,除了二师兄色彩斑斓,其余皆是白中晕染黑墨,那这如火凤一般艳红的翅羽是谁的?
“唔……放开我!”
沐桐仁半嗔半拒的声音再次传来,洛临绷得嗡嗡作响的弦彻底断开,他不知哪里来了力气,竟掰断了紧紧缚在腰间的藤枝,自高空往下,一跃而下!
摔进一个冰凉的怀抱。
洛临感受到柔顺的绸缎划过面颊,接着,他闻见了同方才完全不一样的,更熟悉的草木香,清新淡雅,正如他处变不惊的师父。
沐桐仁已经打散了幻境,他黑着脸,把洛临抱在怀中,怀里的小兽红着眼,心口憋着难以下咽的怨气。这回没有天旋地转,洛临拽着沐桐仁袖子,意识重新回到沐桐仁卧房间,幻境中的移动,尚未影响到真实世界。
沐桐仁扯回衣袖:“呵,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窥探为师记忆。”
天知道,沐桐仁没入洛临造出的幻境后,看见梧桐树下交叠的身躯,有多震惊和尴尬!
小兔崽子查什么不好,非看这个!
“……都是心魔的错。”洛临咬牙切齿,摘下手上的木镯,给自己找了个顶好的借口。
“那你那心魔可真不是东西。”沐桐仁看了眼洛临的兽瞳,嘲讽道,“既是心魔,他教的东西你也敢学?”
“……”洛临眼睛一闭,把自己埋进沐桐仁怀里。
“若非为师及时赶到,你早就走火入魔,被不知什么东西吞了。”沐桐仁再补一刀。
洛临烦闷地推开自家师父,抬脚勾起被褥,再伸手薅过头顶,把自己埋成一座小山。
“看都看了,你又闹什么脾气?”沐桐仁还没找洛临算账,这厮倒先一只猫气上了,既看清自己和穷奇……情,情状,洛临定也看清了压住自己那人的面容。
记忆有损难道真能把脑子也一块损了?
沐桐仁木着脸,以前就没搞懂穷奇的脑回路,现在洛临这只发育未全的大猫,他同样也搞不懂,哄道侣难,哄徒弟更难,前者能揍,后者碰一下就炸毛。
年幼的小兽,果然脾气更大些。
沐桐仁又叹口气,坐在耸起的小山边。
和穷奇,他们好歹还能打上一架,打完,气也就消差不多了,至于现在的洛临……沐桐仁想都不敢想,他伸手戳戳面前连蠕动都停滞的小山。
“小五。”沐桐仁柔下声,摸了摸被褥,把手停在像是脑袋的位置,轻轻拍了拍,“为师不是那个意思,没有嫌弃你修为低微,只是担心你不足以压制住蜃珠的邪性。”
自认为已经被蜃珠邪性浸透,甚至生出心魔的洛临:“……”
“拿师母这种玩笑骗你,是为师不是,你既已看清,这事能忘便忘了吧。”见小山微微动了一下,沐桐仁又拍了拍被褥。
“没有师娘,但有师爹……这不一样的嘛。”洛临把声音含在喉咙间嘀咕,沐桐仁没听清,只能从洛临含糊不清的语气里,猜出这只大猫还在生闷气。
面前的小山再次沉寂,沐桐仁指尖胡乱卷着袖子,生出些无可奈何的惆怅。
“洛临,你也要给为师一点时间,至少在你完全想起来前,让为师再好好想想。”
但洛临已经完全听不见沐桐仁的话了,他被自己的心魔拉入一个小空间。
[……你都看了些什么?]切入幻境之后,“洛临”只挣扎了片刻,意识就沉了下去,尚未完全恢复的他不足以在开启幻境后,还和洛临争夺身体控制权。
洛临闷在被窝里又想了许久,残余的理智告诉他不该轻信江漓编纂的故事,但想来想去,洛临现在只能想到金乌这只每日都要架在空中的神鸟。
树离不开阳光雨露,师父尤其喜欢晒太阳,而且师父在听见金乌的名讳时,神情也明显不对劲。
“师父是不是认识金乌?”洛临突然在心里开口询问心魔,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心魔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你看见金乌了???]心魔的语气难得激动,洛临又咬了咬牙,他才不想猜对这种事情。
“嗯,我看见他把师父压在地上……师父都没生气。”洛临失落地继续想,他抬手抹了下眼角气出的珠泪,将下唇咬出红印。
[怎么可能?!]“洛临”为洛临开的,的确是窥探沐桐仁心底道侣的幻境,他心底也留着些许希冀,希望洛临会在里面看见自己。
“你若不信就自己去看,我身体可以借给你。”洛临自暴自弃地嚷嚷。
[我才不要看那种东西!]“洛临”的声音完全炸开在脑中,洛临发觉自己会轻易被“洛临”的情绪感染,就好像……那本就是自己的情绪一样,洛临怔了怔,“洛临”近乎癫狂的嘶扯又一次炸开,[难怪他会这么对我……那死木头果然和金乌不清不楚,他们扶桑一脉,就没有不在乎那玩意的!]
“金乌什么的先摆在一边,木镯我已经摘了,蜃珠也丢开了,你不是我的心魔吧?”被脑子里的东西炸上一炸后,洛临反而平静了下来,一直浑浑噩噩的脑子也终于动了动,他学着沐桐仁的模样冷声问,“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洛临”狞笑着挑起眉头。
[我?我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