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沐桐仁发觉自己躺在床上,他抬起手覆在眼前,遮住透进屋内的刺眼光线,暖烘烘的阳光透过窗纸,将地上趴着的虎饼晒出阳光的芬香。
日头早已过正午。
沐桐仁不擅饮酒,昨日喝下掺了解药的酒酿后,他更是直接断了片,现下什么事情都记不起来。
宿醉过后的头脑昏涨难耐,沐桐仁赖在床上想了好一会,确定自己真的想不起断片后的记忆后,他不情不愿从床榻上坐起身。
彻底清醒过来,沐桐仁面色沉沉,他昨日大可直接逼江漓解去迷魂术,那狐狸手里不可能只带着两瓶酒。
今日身上没有压着只大猫,沐桐仁有些不习惯地扭过头。
洛临竟没有缠在他身边。
然后……他瞧见在地板上趴得老老实实的洛临原身。
沐桐仁拧紧眉。
近千年来,他没沾过酒,尤其在见识过凤景行糟糕的酒品之后,沐桐仁不免对自己也有点担心。
床帐和被褥都是新换的,难道昨夜他醉倒以后,不止把折腾洛临一宿,还吐在了被褥上?
地上瘫着的虎饼还在睡,沐桐仁没喊醒洛临,反而掐了个诀,砸在正和眼皮做斗争的虎头上,让洛临睡得更深。
沉浸在梦乡的洛临美美翻了个身,摊开肚皮,发出阵阵呼噜声,沐桐仁这才放心看向洛临手腕上的木镯。
缠在虎爪上的木镯感应到沐桐仁的召唤,利落飞进床帐内,落入双骨节分明的手中,木镯在几根纤纤细指的拨弄下,变回沐桐仁最熟知的藤蔓形态。
[主人!]藤蔓大喜。
沐桐仁按下手中乱爬的枝蔓,淡淡问:“昨夜房间内可有异动?”
[……]藤蔓不语。
“我喝醉以后做了什么吗?”沐桐仁把枝蔓举到眼前,不轻不重捏了捏。
[其实我也记不大清……我睡着了。]藤蔓扭捏成一团。
“我让你待在洛临身边,不是让你是睡觉的。”沐桐仁重重捏了下枝蔓尾巴。
[啊!我看见主人强迫那臭小子变回原身,然后……然后把他一顿摸。]藤蔓惊叫出声。
“一顿摸?”沐桐仁二度拧紧眉。
[不止摸,主人还爬在他身上,又是拽尾巴又是咬耳朵……主人呐,我知道您对穷奇有些那种想法,但他现在毕竟是您徒弟,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洛临只是洛临,别想太多。”
沐桐仁抿紧唇,他的伴身枝蔓已有灵性,平日是燥了些,但在他面前,撒不得谎,哪怕和洛临结了契印……沐桐仁掀开被褥,准备下地的脚却踩上了一个眼熟的白色瓷瓶。
迷!魂!术!
沐桐仁锁定昨夜闹剧的罪魁祸首,手上的力气加重几分。
[主人呐……呐哦——我不劝了,不劝了!下次直接喊那臭小子主人公!]
可怜的枝蔓,被沐桐仁握在手中,疼得鬼哭狼嚎。
沐桐仁冷着脸:“现在洛临才是你的主人。”
[是,主人公。]枝蔓恹恹塌下叶子。
沐桐仁:……
沐桐仁颇为头疼:“你也少翻书房的话本子……”
自认为很上道的枝蔓被沐桐仁揉成木镯,扔回洛临手腕上,屋内的陈设和他失去意识前没有多少变化,细枝末节却仍能让他觉察出端倪。
沐桐仁赤着脚走到洛临身前蹲下,把手搭在虎背上,轻轻捋顺洛临乱掉的绒毛。
灵力顺着沐桐仁的轻抚潜入洛临识海,里头的元神小人和洛临身体一样在闭眼沉睡,只是手腕上,没有了那缕沐桐仁留下的灵力。
待沐桐仁退出洛临识海,洛临已经重新变回人身,沐桐仁看见洛临身上只套着件空荡荡的外衫,愣了愣。
脑内蓦地飘过一道绯红的身影,沐桐仁什么也没说,只是弯下腰把洛临抱回床榻。
沐桐仁靠在床栏上,他刚把元神放回混乱不堪的识海,元神归位,木系灵力自发重新运转,沐桐仁丹田处微微发烫。木灵精魄失踪的那晚,他的灵力也同样乱成一团。
沐桐仁盯着床榻上不设防备的洛临,伸手又往洛临经脉内探了探,又看见空荡荡的经脉和丹田,他叹口气,走出房门叫了壶新茶。
送茶水上门的却不是店小二,而是一席红衣晃眼的江漓。
江漓嗅到沐桐仁身上浓郁的猫味,退后一步,不确定道:“你看起来像要杀我灭口。”
沐桐仁袖口伸出一截枝蔓捡起地上的瓷瓶,抬手朝江漓面门砸去。
瓷瓶被扇面稳稳接住,在江漓手指间轱辘轱辘转了四五个圈。
“是啊,扒了皮,正好埋我院里做树肥。”沐桐仁极为捧场地鼓起掌,他甩开袖口,将手抵在门上。
“……那多不好。”江漓扯起嘴角赔笑,他够着头往屋内探了探,听见屋内藏着一道均匀的呼吸声。
江漓扭头便要跑。
“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