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斐坐在榻上,露出修长匀净的小腿。膝盖处的皮肉本就相比其他位置泛着一层粉,此刻上面横亘着一道两指宽的擦伤,皮下呈现出一片鲜红的血点。
这样的伤,若是放着不管,两三天自己也好得差不多了。
旋开灵药的木雕外盒,暮沉指尖轻点取了药,光滑平整的药膏表面便陷下去一个小坑。
完了,开封使用了,这下真退不掉了。
“……这盒药,你花了多少灵石向金如戈买的?”他得问问清楚,日后下山了想法子挣点钱来补回给暮沉。
暮沉头也不抬,格外认真地将药膏均匀涂在那一小块擦伤上。
“不是买的。”
涂好以后,他还凑近吹了吹,冰凉的药膏被他一吹,冷得云斐一个激灵。
“御兽宗金无匹几日前到了中州,他来信问好,我便找他要了这药。”
玄玑剑宗乃中州仙门魁首,御兽宗则称霸南州。他们一个剑宗天骄,一个御兽宗少主,有些旧交情也合情合理。
“金无匹?”药膏吸收得很快,云斐放下卷起来的裤腿,问道,“他到中州来干什么?”
他每次听到金无匹这三个字,心中总会有些不安。一是为了任谨师姐的事,二则是火灵鼠还在他手上,非法占有他人灵宠,云斐良心不安。
暮沉盖上药盒,随口答道:“具体情况不知,但他说是来中州找人。”
……找人?
云斐急忙问道:“找谁?”
“说是御兽宗有位长老失踪,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中州境内。”
还好不是找任谨师姐,云斐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放了下来。
任谨下山之前没给云斐留传音石,再加上千机迷阵初试时桉羽、世姚两位师姐本来是和任谨一同下山执行任务,回来却说任谨单独去了淮口镇。云斐一听师姐去了魔王祭典所在的淮口镇,本来就够担心她了,这时候金无匹可千万别再去给师姐添乱。
不过转念一想,剑试通过后,他本就打算和暮沉一同去淮口镇碰一碰那魔王和斗转阴阳阵,到时若是遇见师姐,暗中提醒她跑路就行了。
前提是,他能通过剑试。
事关重大,云斐拿出自己的储物囊,正色道:“关于剑试,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
无论宗门内的几十个初阶弟子如何哀嚎,既定的剑试日期雷打不动,如约而至。
当日天朗气清,演武场上空万里无云,场边上旌旗飘扬,三位长老带着驻守宗门的高阶弟子站在高台上,下面的初阶弟子按修为高低排成一排,等待参试。
与千机迷阵初试不同,正式的剑试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规则,用剑或是其他任何武器、符咒、阵法皆可,决定是否通过的仅有一条标准——
能否在高阶弟子或长老手下顶过一炷香的时间。
诚然,初阶弟子想要与金丹期的高阶弟子硬碰硬的较量,纯属痴人说梦。云斐所在的这一批初阶弟子入门不到一年,最高修为的相尹也才筑基高阶,台上作为考官的长老自不必说,高阶弟子最起码也是金丹初期,修炼的年限说不定比云斐的年龄还长。
暮沉作为玄玑剑宗的大师兄,却是个较为特殊的存在。
现实中的年龄暂且不论,在这世界中,玉烟翻过年才满18,而暮沉仅比他早出生几个月罢了。宗门之内以入门时间早晚称师兄弟,若是同一批,就看年纪大小了。
旁人大多是凡尘长大,踏入仙门开窍后达到炼气期,才能拜入仙门成为弟子。快的像云斐,十八岁便能踏进玄玑剑宗,慢的人到中年才摸着仙家门槛的也不是没有。
而暮沉小小年纪却排在最前,除众位长老外,宗门内驻守的弟子都要称呼他一声大师兄,皆是因为他入门时间最早。
据说十多年前,游方在外的隐泉仙尊抱着一个婴孩回了剑宗,收为亲传弟子抚养长大,便是现如今的暮沉了。
言归正传,台上包括暮沉在内的金丹弟子,个顶个的,都是狠角色。
为了维护参试初阶弟子的人身安全,顺带保障剑试的可看性和公平性,剑试规则对参试者不做任何限制,却限制了考官。
其一,考官不得使用佩剑,只能以桃木剑或其他没有杀伤力的器具替代。
其二,虽拳脚无眼,但必须点到即止。揍出淤青和轻微挫伤无所谓,却不能见血,伤及内脏或灵脉灵根更是被严令禁止。
宣读完规则,方亚冲作为本场剑试的总监考,在观演台上的头一个坐席上落座。
天心、临渊两位长老和暮沉等人依次坐在后面。
首先开展的是筑基期弟子的剑试,顺序抽签决定。
第一个上场的人看起来很眼熟,云斐略一回忆,这不正是那天千机迷阵中躲在草丛里的大兄弟吗!
也不知道他屁股上的伤好全没有……
只见这位兄台战战兢兢地上了演武场,朝高台之上一拱手,道:“请天心长老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