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沉:“它说什么?”
他并未与火灵鼠结血契,因此金宝的提醒在暮沉听来只是一些叽叽、咔咔之类的鼠言鼠语。
攀着暮沉的肩,云斐露出一双眼睛贼似的四处张望,小声地翻译:“林中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
暮沉神色一凛,拎起金宝塞进云斐衣襟内,再单手将云斐托抱起来,飞身而上。
悄无声息地占据了一棵十数米高的树,隐身在繁密的枝叶中。又施加了一道禁制,将他们二人和金宝的气息彻底隐匿。
尽管已做了万全措施,云斐趴在枝头往下看的时候仍然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此间世界不似现世那样灯火辉煌霓虹闪烁,无云之时,天上一轮血月足以在夜间出行时照亮些许路程。然而禁林处在深山,不计其数的巨树扎根在此已数百年。枝蔓互相遮盖,如同数把巨伞,巨伞之下的人穿行在林中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
没一会儿,就见到不远处影影绰绰有两盏灯火。
两个身穿玄玑剑宗内门弟子制服的修士提着灯,从远处走近了。
他们对此处潜伏着的人毫无察觉,还有说有笑地互相交谈着。
“要我说,还是方长老过分谨慎了,我看这林子里根本没什么事儿嘛。”一人提着灯吊儿郎当地走,两步一蹦跶,手上的光源也跟着晃荡。
另一人则沉稳得多:“一夜之间百棵树木被焚毁,现场炸出那么大一个坑,万一真是外敌入侵,咱们多加巡逻也好做防范。”
“不是说山门禁制未被损坏么?难道是内鬼?”
“不像,据说现场的破坏程度绝非目前门内驻守弟子能办到的。”
听到这儿,云斐抿着嘴偷笑,瞥了暮沉一眼。没两秒钟,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看什么。”
云斐:“看你厉害呗,还有什么惊喜是大家不知道的?”
暮沉回看他一眼,云淡风轻:“下次你试试便知道了。”
“……我试什么试啊,不试。”
云斐面上微红,自从雪霁峰后,不知是自己内心污浊还是什么原因,听上去很正常的话发生在他与暮沉之间也显得怪怪的。
唉,和直男的纯友谊真的好难维护啊。
闲聊几句,两个夜巡的弟子便走到了他们正下方,二人的对话也更清晰了。
“你去现场看过么?真有三人环抱那么粗的树被烧焦了?”讲话的人突然倒抽一口凉气,惊恐道,“不会是那种……”
“哪种?”
“志怪话本,坊间戏台唱的那样,凡大宗门内必有镇派妖兽。不会是本门的妖兽出关,在渡雷劫吧!”
云斐嘁了一声,嘟嘟囔囔:“小黑才不是你们的镇派妖兽。”
“不像雷劫。”沉稳的声音思索了片刻,回忆道,“雷击木我见过,跟那天所见的不一样……”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走远了。
云斐短暂地松了口气,又神色紧张起来:“我们赶紧去找小黑吧,万一让方长老先找到他就不好了!”
这次无论小黑怎么抵抗,也要把它带出去,最好能送回合欢宗,才最保险。
下树比上树容易不少,云斐不需要暮沉帮忙也能用御风术扶着树干慢慢下到地面。
“嘿!”两脚踏上实地,他拍拍手,若有所思道,“怎么这次使出御风术,感觉简单了不少?”
暮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云斐:“……”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有点尴尬了,显得自己又在肖想什么似的。为撇清嫌疑,云斐拍拍胸脯再次保证:“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点蝇头小利还是打动不了我的。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像先前那样冒犯你了。”
暮沉却悠悠地开口:“只吸取那一点灵力就有此精进,若是真有了炉鼎,再加上筑基丹,突破境界不在话下。哪怕结成金丹,也并非痴人说梦。”
他像恶魔般在云斐耳边低语:“这边世道可并不太平,玄玑剑宗之外,杀人夺宝者大有人在。你总不能,永远躲在这儿?”
云斐打了个寒战,差点被这暧昧的声线迷惑。不过,只一瞬恍惚他便恢复清醒。
斜了一眼似笑非笑的人,云斐狐疑道:“又考验我?”
伸手刮了一下云斐脸颊,暮沉笑着表扬他:“嗯,经受住考验了。”
“走吧。”
云斐小跑着跟上去,走了没一会儿,自顾自地推测:“我猜修习合欢宗心法的限制是因人而异,不同体质的人大限之期差别可能很大。”
“此话怎讲?”
“比如说靡嘉师兄啊!”跨过一道小沟,云斐继续道,“他上雪霁峰找隐泉之前早就结了丹了,他也并没有爆体而亡啊。”
“依你而言,你是因为体质特别差才会在炼气期就停滞不前?”
“对啊,我可太倒霉了……”他声音失望地垂下去,又想到什么,尾音高高地扬起,“你说等我们查明真相,治好靡嘉师兄后,他会不会有办法解决我的问题?”
“那你可有得等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在林中绕了大半个晚上,终于停在一棵参天古木前。
这树根须虬结?,气生根垂落在地,接触湿润泥土后又长成粗壮分支。晃眼一瞧,谁也不能发现灌木掩盖下的深坑底的树根处,藏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
金宝:“这里!”
云斐率先跳下去,探进树洞里张望。
里面一片漆黑,他正想让暮沉前来用焚魂业火点个小灯笼,眼前的黑暗却像被横向劈了一刀,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这缝隙瞬间扩大至半人高,原来是一颗泛着黄铜色精光的眼球。正中央,一道黑色竖瞳立在云斐鼻尖近在咫尺的地方。
嗤——
赤炎巨蟒从深眠中苏醒,鼻腔中喷出两道粗长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