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沉这直男宣言发表得有些突然,云斐没那么厚的脸皮跟着宣誓,顾左右而言他:“这木盒……”
“对!这木盒。”他仔细端详,“看起来是靡嘉师兄先贴了符,后又被人加了这把锁。”
金锁打得小巧精致,云斐举到眼前才发觉,这竟然是一把没有锁芯的锁。
既没有锁芯,当然也无配对的钥匙了。
他纳闷道:“难道上锁之人,是希望木盒里的东西永远不要被人看见么?”
可靡嘉的桃花符分明写的是欢迎来看。
暮沉接过木盒,按住金锁,沉声道:“这是师尊惯常使用的君子锁。”
“这是何意,只有君子才能打开?”云斐好奇问道。
隐泉仙尊究竟要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是君子呢?
暮沉没有回答,而是拇指稍稍用力,并未施加任何灵力就将锁活生生按断了!
云斐张大了嘴:“!!天呢,真的是君子就可以打开,好厉害。”
暮沉:“。”
他抿了抿唇,瓮着声音:“不是。”
骨节均匀的修长手指灵巧地摘下君子锁,暮沉小声道:“师尊的意思是,天下锁具皆防君子不防小人。”
云斐脑筋跟着这句话转了个弯儿,才了然道:“所以君子锁的意思是,若是真正的君子,看见锁便不会尝试打开?那你刚才——”
他突然醒过神来,及时刹住后面的话,转而自言自语:“不应该啊,靡嘉师兄就能忍住不开这锁?我不相信。”
暮沉:“倒也不必对你师兄的人品如此信任。”
云斐被他这话逗得笑了两声,又问道:“那你呢?你之前就没试过打开这盒子,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那符我从未见过,就没有冒险打开。”暮沉答道。
“你是怕上面写着可随意观看,实则是诱敌深入,一旦你撕下符纸便会不知从哪里飞出暗器毒虫之类的玩意儿?”
见他默认了,云斐打趣:“你对我师兄的人品也太不信任了吧?”
他说可以随意观看,那多半就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件。云斐扯着桃花符一个翘起来的边,唰一下干脆利落地撕掉——
被遮盖在桃花符下的四个雕刻小字显现出来。
风月宝镜。
翻开木盒盖,里面果然竖着一面铜制小镜。
小镜镜面沾着一层尘灰,背面刻着月影浮光。云斐不做多想,轻轻吹开,露出黄铜镜面来。
镜中,他与暮沉的影像斑驳跳跃,看得不甚清楚。
云斐端着木盒细细打量着,没看出什么异样:“这面铜镜有何特别?为什么要特意用一个小盒来装?”
暮沉低头思索,“风月宝镜”究竟是什么法器?他在典籍中从未见过。
如果铜镜背面刻的是月,那么风呢?
“哈哈。”
一声属于男子的轻盈娇笑从镜中传来。
“隐泉,你怎么背着我自己开镜呢?”这声音嗔道。
云斐与暮沉面面相觑,这声音听起来有八分像靡嘉,却还有两分异常。
就像……刻意捏着嗓子说话似的。
云斐刚要搭上话,否认自己不是隐泉,又被暮沉捂住了嘴。
捂捂捂,成天动手动脚的干嘛呀这是!
云斐眉毛一竖,想要严肃地向暮沉声明以后不要轻易触碰自己的嘴和脸了,这人却压低了声音在自己耳边说话,吹出一股热腾腾的气,一时间连要怎么发难都忘记了。
“这应当是法器中残留的一缕神识,我们且看他究竟在宝镜中留了什么东西。”
只听见靡嘉残留的神识似乎还未发现开镜的人究竟是谁,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唉,那没办法了,跟我走吧。”
倏然,数道暖黄色的光芒从铜镜中射出,将云斐和暮沉二人整个地笼了进去。
这刺眼光芒带来的短暂失明过去后,他们已站在雪霁峰上,隐泉的洞府之外的一片茫茫冰原上。
不远处似乎有两个身影,一个穿得素白,几乎融进雪景里,另一个则是一身粉色的修身长袍。
看来,宝镜中存放的是一段过去的影像。
那穿粉的人面色苍白,一双冶艳得不似男子的美眸凄婉地盯着对面的白衣男子。
“我追着你到了这儿,你还是不肯与我多说一句话?”
白衣男子声音听起来像雪霁峰上的冰棱一般冷硬:“你是如何破解山下的禁制的?”
他这一问,对面的人神情更是哀绝,一汪眼泪莹莹地泛着光:“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要问?”
“好,是我不知廉耻了。”靡嘉转过身,侧脸的一瞬,挂在眸间的泪水终于潸然落下,砸在雪地上转瞬便隐没了。
他转身转得干脆,没看见隐泉在眼泪落地的瞬间做了个抬手的小动作,不过很快,又克制地收回去了。
隐泉:“下山小心,别再来了。”
话音刚落,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影在雪地中晃了几下,再也支撑不住孱弱的身躯,倒在隐泉眼前。
“你怎么了!”隐泉慌乱地跪在地上,把人抬起半个身子。
“我,我怕是不行了。”靡嘉终于如愿以偿地依偎在隐泉怀中,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缓缓道,“你既已猜到,我就不瞒你了,我的确是合欢宗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