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出现,金宝十分有眼力见地沿着云斐的腿迅速上爬,钻进袖管里藏得严实。夜黑风急,它有自信暮沉没有看见这里有第三者的存在。
灵鼠稀有,像它这样的珍宝级灵宠在这灵气稀薄的年代更是招人眼热。群狼环伺,它必须得把自己藏严实了。
云斐捏住袖口,尬笑两声:“哈哈,睡不着。”
“不必藏了。”暮沉挑眉,居高临下地说,“一只小老鼠,我看见了。”
“……师兄好眼力。”
拍拍袖子里鼓出来的一团,云斐小声唤道:“金宝,出来吧,里边空气不好别闷着了。”
金宝两只耳朵往下翻折堵住耳道,缩成一团,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就是没看见我!
云斐:……
我还是欣赏你揪着我的头发骂我废物的样子。
暮沉似乎对云斐的隐瞒不以为意,他眼神掠过云斐的袖,不再追问。
“上来吧。”他挥手除掉捕灵网。
云斐捕捉到暮沉脸上闪过的那一瞬的淡漠,从睁眼至今一直萦绕在头脑中的嗡鸣之声逐渐平息,上涌的气血随之冷静。似是过度分泌的肾上腺素终于过了有效期,他像整个人被浸入冷水中,彻底平静下来。
我这是在干嘛呢?傻乎乎地就跟着金宝冲到这林子来,跟踪他?
捕灵网已除,悬扣在上方的只剩风声和天穹。云斐沉默着爬到地面。
他不知该去哪里,也不知自己如今究竟还是不是云斐,或许他该死心塌地地做玉烟了。
禁林内百兽具寂,空气中浮动着微薄的灵力,不复玄玑剑宗设立宗门之初灵气丰盈的景象。暮沉微阖双目,感受着密布林间的数十张捕灵网的动向。四周无声,旁边的人也过度安静了。
他心内忽地升起一丝异样。
“你怎么了。”
他突然出声,云斐猛然抬头,神色中的失落还来不及设防:“啊?”
暮沉:“不高兴?”
云斐张张嘴,发出一个嘶哑难听的音节,意识混沌中他无法随机应变出一个妥帖的答复。他向来靠直觉和社会的惯性推动人生,忽然被投放到另一个迥异的世界,这让他第一次产生了一些抽象的思考。
他的确对暮沉抱有没来由的亲近和依赖,云斐脑海中浮现出雏鸟效应和吊桥效应这两个词汇。他越发沉默,说到底,无论在哪个世界,他们两个都只是陌生人。
暮沉等了片刻,没等到回复。看眼前的人呆愣楞的,他抬起手,在空中停顿了半秒。
最终还是轻轻拍在云斐的额顶上。
“没事,走吧。”
他掌心很热,虽接触时间短暂,这份热量却从云斐的皮肤浸润到眼窝深处。
云斐吸吸鼻子,悄悄拭去眼前的模糊,跨出一步,踩碎脚下的枯叶。
这人,还怪敏感的。云斐一言不发,他却像洞察了事情经过一样,完成了试探关怀谅解一条龙服务。
云斐内心的那点矛盾和纠结被暮沉一掌盖下,他抛开杂念,像只小鹌鹑一样跟上了鸟妈妈。
陌生人之间,也会有一个先伸出手,另一个再握上去。
。
鸮鸟啼叫,后半夜了。
云斐措辞了一路,打算将合欢宗拙劣的计划向暮沉和盘托出。
“师兄,我要告诉……”
“嘘。”
暮沉掌心捂住云斐的半张脸,早被夜风吹凉的面颊猝不及防地被比寻常人更高的体温一灼,云斐呼吸窒了一秒。
“有人跟着。”暮沉低声在他耳边说。
云斐疯狂眨眼:是啊是啊,是昊天!
与此同时,只听得林间传来一声铮鸣!
“走!”
灼热的掌心移至腕间,云斐被拖得差点跟不上,脚下运息,连忙磕磕绊绊地使出合欢宗御风行功法,才勉强跟上暮沉的速度。
须臾之间,二人已经穿林而过,来到了方才发出那一声铮鸣的峡谷。
只见峡谷上方,暮沉所布捕灵网悍然遮天,将一柄长剑死死地压制在下。
绀色长剑浑身散着森寒,在血红的月下悬空而立。
这是暮沉的本命剑,祭酆。
传闻此剑源于上古,曾在灭世之战中斩杀万人,鬼气封印剑中,互相缠斗。而此刻,谷内万鬼嚎哭,祭酆屹立其中,以千钧之势释放威严,斩天灭地,罡气直上九霄。
云斐从未见过如此的大场面,他不觉间揪住暮沉的衣袖,惊叹道:“师兄,你的剑也太厉害了吧。”
抱上大腿了,这下绝对让他抱上大腿了!
就这剑,帅得要死,要握在暮沉手里一定更是威力不俗,毕竟好剑也得人来衬。
云斐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此刻他眼中星光闪烁,发自内心地仰望着暮沉。
“别这么看着我。”暮沉难得有些不自在,“他不怎么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