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计就计?”
裴澜眉头微蹙,语调冷了几分。
有人要害李思存,却要他将李思存押解回去蒙受不白之冤?
“不必说了,我不同意。”
他一口否决李思存,神色不容置喙。
李思存语气诚恳道:“此事非同小可,还望裴兄襄助。”
那双眼睛既纯澈又艳丽,此刻带着祈求看向裴澜。他不知自己的眼神有多么诱人,对座的裴澜已经耳尖泛红。
“说再多我也不会同意。”
李思存也不气馁,继续分析利害,循循善诱。
“极荒的结界修补好了吗?”
他见裴澜面色凝重便已猜到七八分。
当初布下隔绝极荒的结界,各大派各执一大法宝,凭此法宝才可进出极荒。
法宝完好无损,没有偷盗痕迹,而极荒结界却瓦解了。
如今局面定是有人布局多年,不然极荒结界每隔百年修补一次,怎么可能突然破损。
“结界完全损毁,修补不了。”他不禁握了下腰侧的剑,手上青筋凸起,“再布一个结界还需要时间,而且……有能力布结界的修真界如今只有两人,力量远远不够。”
当初仙门牺牲各大派的尖端力量铸就结界,此后修真界千年太平。
“完全损毁?”
当初下山的时候并不是这样说的,李思存眼中愁容渐重。
“是的,第一批赶到的人着手修补时还没出手便被吸光了灵力,那里布满了杀阵,修士踏入便是死路一条。”
“我师尊和你师尊在百里外合力撑起一个防护结界,阻止了妖兽继续入侵修真界,但结界只能维持两个月。”
“其他各派不遗余力追捕妖兽,收获甚微。”
“如今人间已是生灵涂炭。”
裴澜想到什么,更加坚定地说:“所以你更不能回去,他们都认为你是幕后之人,会不分青红皂白将你押到天下人面前叫你魂飞魄灭。”
李思存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裴澜的话不断在他心中回想,就像催命符,无时无刻给他恐慌。
生灵涂炭……
他一生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如今帮不上忙就算了,还是一颗杀人的棋子!
李思存声音哽咽。
“如此,牺牲一个李思存算什么。”
极荒结界受损,妖兽四逃,人间民不聊生。牺牲一个小小李思存不算什么。
“你说什么?”
裴澜声音似带着愤怒和不甘,生气得嘴唇颤抖。
“李思存......”他面容冷峻,激动地站起来,眉间蓦然出现一缕魔气,“李思存,你才二十出头,在修真界还轮不到你出头!”
“你当修真界的人都死光了?要你一个小孩子出头!”
裴澜指尖灵力汇聚,当场布下一个结界将他困住!
李思存大惊失色:“裴澜,你干什么?!如今天下大乱,你要我苟活吗?”
“你要我在害死那么多后心安理得地活着吗?”
“那我还不如死了!”
裴澜面色铁青,深邃的眉眼透露出冷戾的气息,如出鞘的刀,恨不得割掉李思存的舌头,这样再也不用从这张嘴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了。
李思存从没见过裴澜情绪失控的样子 ,就连在极荒命悬一线的时候都没有见过,不禁吓了一跳。
他身量极高,李思存微微抬头,隔着结界与裴澜对视,眼睛藏着不屈和倔强。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即使我李思存只有微薄之力,也要试试!”
裂天剑抵着脖子,鲜红的血溢出,与他白皙的皮肤放到一起异常刺眼。
“李思存罪孽深重,你连赎罪的机会都不给他!你要他带着悔恨活着!!”
裴澜目光落在他受伤的脖子,语调没有起伏:“原来你这样想我。”
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
裴澜眼帘微垂,不带感情瞧着李思存。
李思存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也是糊涂了,怎么一而再再而三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我控制不住。
“求你了,放我出去,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
李思存眼中无神,似是陷入无法自拔的噩梦,嘴里一直呢喃不成句的话。
他这样子很不对劲,裴澜神色有些慌张,快步走了过去。
“不要、不要……”
裴澜扶他起来,李思存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挣脱。
“不要碰我!”
眼睁睁见他躲在床角,抱腿缩成一团,浑身发颤。
“走开……不要碰我……”
裴澜站在床前,日光拉长他的身影,将李思存一整个覆盖,无数个没有没有自由只能床上求欢于人的记忆疯狂地侵蚀他。
这种无力反抗只能做掌中之物的感觉让他感到害怕。
李思存毫无意识地流泪,没有一点声音,直到眼睛酸痛得睁不开。
裴澜倾身凑近他。
他听见李思存嘴里念着——沈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