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只剩一声轻笑,有人轻轻抚摸他的脸,温言细语地安抚,本强撑的意识变得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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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之时天魔横行屠戮人间,四海之内血流漂杵,天道震怒,遂降下浩劫,无数天魔尽数归于尘土,而这魔剑便是集天魔之力铸就的杀世之剑,本名裂天。
裂天现,四海乱。
如今,魔剑问世,一夜之间屠戮了几十个村子,举世皆惊。
李思存再次有意识时,面前是尸山血海。
一个小孩捂着喉咙,鲜血从他指缝流出来,死不瞑目。
他低头看见自己手拿裂天,瞳孔骤缩。
裂天被丢在地上,他连连后退。
眼前只有望不到头的鲜血,无数眼珠子瞪着他。
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
李思存身上魔气更加强烈,眼睛猩红,抱头痛哭起来。
怎么会是他杀的呢?为什么是他杀的?
这一生悬壶济世不成,杀人放火已无回头路!
万般悲痛下,李思存筋脉逆行,走火入魔,浑身痉挛。
这时,一双缎面靴入眼,他抬头一看,赫然是岳逍遥。
“我与你究竟何怨何愁,你要这样报复我?!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岳逍遥不言语,看李思存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伸手在他后背轻拍。
李思存神情疯癫:“我要杀了你!”
裂天重回手中,平日的冷静从容早已不见踪影,他大抵是气极恨极,使得毫无章法。
那人面色平静地看着李思存。
李思存印堂发黑,魔气已入肺腑,忽觉大快人心。
“杀我?你这幅样子杀得了谁?”
李思存跌在泥里,浑身脏污,只依稀看清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他后背不断颤栗,手脚已经被踩烂了却还是固执地爬向他。
那人冷眼瞧着李思存爬到他面前,然后一脚踩在他头颅,脸压在地上,皮肉扭曲。
“天之骄子如何,还不是在我脚下。”
他把李思存的尊严踩在脚下,擦净了自己鞋底。
魔气愈加壮大。
突然,李思存畸形的骨头全都归了位。
李思存抬头,瞳仁泛着红光,铺天盖地的魔气涌来。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天地间雷霆大作,风起云涌。
魔剑穿透那人的天灵盖,天地间独留一声凄厉的惨叫!
“李思存!”
李思存惊醒,怔愣地转头。
裴澜风尘仆仆,唇色发白,惊恐地看着他。
“我......”
他像是犯了错的小孩,脸上俱是无措。
裴澜却将他往外推,焦急道:“你快走!”
裴澜见李思存没反应,顾不得身上有伤,拉着李思存奔跑数十里。
“不要怕,李思存。”
他捧着李思存的脸,手在抖。
李思存眼中无神,无意识地重复:“我、我......杀人了......”
他声音沙哑,眼泪掉了线地流。
裴澜一遍一遍哄他,轻声细语。
没事了,没事了。
一切有我,不必害怕。
裴澜将受惊的人儿搂在怀里:“不怕,不怕,我不会让他们找到你的。”
从妖兽逃出极荒,到兰溪村事件,似乎有只手暗中操控,裴澜想起带走李思存的那个人,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一定会给你报仇。”
是谁伤了你,是谁毁了你的道心,是谁害你入魔。
我定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李思存意识消沉,双眼失焦,身子一味发冷。
那些满含惊恐的眼睛无处不在地瞪着他,他浑身都是血的腥味,怎么也摆脱不了噩梦。
裴澜的灵力暖着李思存,他就这样以抱小孩的姿势持续很久才舍得将李思存放开。
他起身拿了件新的外衫给李思存盖上。目光停在消瘦的身形,看起来比在极荒那几年还要脆弱。
彼时遭人算计流落极荒,厮杀多日,法力尽失,差点就要命丧大妖口中。
李思存从天而降,救了他一命。
他临近阎王殿,视线模糊,却在看到那抹白影时心脏狂跳。
少年肤色白唇色红,眼睛清澈纯净无形间带着媚,一张小巧精致的脸略带婴儿肥,脸上总是带着明媚的笑容,在这笑容里裴澜忘记了痛忘记了恨,一心求生。
少年为裴澜疗伤,给他灵丹妙药,与他并肩作战。
裴澜想不通,为什么如此惊艳的人老天都不愿意善待。他轻抚李思存脸颊,自言自语:“这么多年,怎么没长肉?”
见重云纸白的脸色好转,他不舍地移开视线,而后施法封印此地回去复命。
各大门派扑了个空,个个面色不虞。见裴澜回来了,问他抓到了没,他说没抓到。
周越义愤填膺:“这魔头倒是跑得快,让我抓到了,不得扒了他的皮!”
裴澜撩眼扫了他一眼。
周越:“怎么了,扒皮太便宜他了?我也觉得......”
裴澜冷漠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