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战。
这日,忘停又收到一封信,上面详细记载钟离荀的作战部署以及一张城防图,忘停如神兵相助,以最小的伤亡攻下皇城,直取大内皇宫。
他杀鸡儆猴,斩杀了几位兴风作浪的奸臣,朝堂上人心惶惶,再无反对的声音。
至今没有看见钟离荀的身影,派人去打听也没有任何风声,只知道钟离荀在最后一战的前一晚出了府,之后再也找不到踪迹。
“重云呢?”
亲卫愣了一下,坊间传闻,太子殿下久病卧床,只有一位名唤重云的大夫敢去诊治,想来是交情匪浅。
“殿下恕罪,属下这就去查!”
赶去军营的路上,马受惊忽然发疯,他一睁眼就来这个鬼地方——看起来像某个门派的仙山,每次快要走出去就会一股力将他送回。
走了几步,心里熟悉越重。不久前,他在桌案上看见重云绘了一副丹青,景色与这般无二。
到了这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重云早就恢复记忆了,逗他玩呢。
等了一会儿,重云出现在他眼前。
钟离荀抬起眼,嘴角噙着邪笑:“宝贝思存,好久不见。”
重云静静的看着钟离荀,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这让钟离荀胸腔迸发出一种不甘。
四五载的朝夕相处,在他眼里就丁点不值得?
“怎么,恢复了记忆就不认我了?我们可是孩子都有过了,你还这样闹别扭。”
提起孩子,他才在重云脸上看到一丝波动。
“你好狠心,那也是你的孩子,你就这样不要了。”钟离荀语气平静但暗含怒气,他神情过于阴鸷,落到重云身上仿佛要生生把人冻死。
重云的剑出鞘了,剑气纵横,山间刮起一阵大风,如同刀子似的冰冷。
重云衣衫单薄背影挺直,看起来马上要羽化登仙似的,钟离荀看了片刻,心里的恨顿时消了几分。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对重云超乎寻常的宽容的时候,自嘲地笑了。
“重云都知道殉情,李思存要杀了沈流月独活吗?”
“你不是钟离荀,你们不一样。”重云回头,他本就肤白,冷风一吹多了几分破碎感,“钟离荀比沈流月心软。”
如果是钟离荀他完全不在乎定国侯一家的生死,他会斩杀所有人,但他只是把他们关在牢狱等待重云现身;如果钟离荀不心软,就不会在重云一再请求下让忘停活了那么多年。
重云的眼睛七分清澈三分媚,他用这样一双眼睛瞧着钟离荀,笑说:“钟离荀,来做个了断吧。”
钟离荀握紧双拳,怒道:“你说了不算。”
“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明白。”重云声音沉稳,“我不喜欢你。”
钟离荀手中召出了剑,气势汹汹朝重云走去。
“那又如何。”只要乖乖待在他身边就好了。喜欢不喜欢的来日方长。
他身形颀长挺直,五官五官棱角分明,凤眼上挑无形间散发桀骜与不屑,冷目对重云。
重云云淡风轻的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神色平静:“既然这样,那就剑下定输赢。”
寒风乍来,山间剑光交错,山峦倾塌,群鸟惊飞。
钟离荀又一次得见哀怜剑,这把剑问世前无人得知,直到青云大会崭露头角才有了它的威名。
哀垂万物,怜顾苍生,是为哀怜。
剑如其名,高贵、威严、不染尘埃。
钟离荀咳嗽几声,掌心一片血红,嘲讽道:“说是怜顾苍生,却要杀我,我不是苍生吗?”
钟离荀是大乘高手,对付重云轻而易举,然而,他将大半的生机给了重云,现下已经一具空壳子,而重云,完美融合了金龙内丹又有钟离荀的大半灵力,一举突破到了渡劫中期。
“我给过你机会!”重云心口一阵滞痛,声音略微不稳。
九转剑法最后一式威力无穷,钟离荀退了两步。
“既不能纠正,那就扼杀!”
钟离荀瞳孔微缩,惊讶地看着重云,随后释怀一笑。
“是因为喜欢我而感到可耻,所以要杀我证道吗?”
重云资质得天独厚,剑术造诣极高,钟离荀在他手上讨不到好。
红衣掠影,万剑齐飞,他这个强弩之末,给了重云一个不算强的全力一击。
两人的剑锋擦过,剑身映出重云冷眼的眉眼。
用灵力压制的毒忽然爆发,五脏六腑涌上一股蚀骨疼痛,钟离荀喉咙里蹦出一股子腥甜味,手指控制不住发抖。他佯装无事转身继续挑衅:“重云,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好看。”
这话大约钟离荀之前也说过,重云学着钟离荀的语调:“打不过,要与我叙旧?”
百十个来回后,钟离荀动作迟钝,气息沉重,俨然到了极限,只是强撑着与重云周旋。
收了剑,重云气息平稳,衣冠齐整,不像个打完架的人。
钟离荀满身血污跪在他面前,说不出一句话。
他弯腰低头,凑到钟离耳边,远远看去如同情人密语:“再也不见。”
他擦掉了钟离荀脸上的血,神情太温柔了以至于钟离荀忘记了穿破丹田的疼痛。
钟离荀用脏污染血的手狠抓重云的衣袖,塞给他一个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