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勒洲。
宁安街灯火通明,人满为患。
而此刻的大内皇宫却是兵戈和鲜血。
大火烧尸,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和一股皮肤烧焦的味道。白玉丹陛泣血,如注的红色蜿蜒留至一双金靴。
自此,雍朝亡了,璃国成立。
*
钟离荀从皇宫密道逃出来后一直往山林里跑,一刻不停歇。
重云在山中采药无意间看见地上的血迹,循着血迹找到了一处山洞。
这地方极阴,空气散发着一股潮湿的冷气。重云拿帕子捂住口鼻,小心进去查看。
石床上躺着一个红衣男人,但身姿容貌来看是顶好的,眉眼艳丽招摇,唇色浅淡。
重云刚伸出去一只手,那人猛地睁眼,抓住他手腕。
他的眼睛像是虎豹,暗藏吃人的欲、望,盯人时不自觉露出几分狠劲儿。
钟离荀眸子忽的幽深几分,如刀般刀刀刮在重云的皮肉,看得重云背脊发凉。
重云费力收回自己的手,言语温和道:“不好意思,打搅你了,我无心闯入此处。只是在林中见了血迹,怕是有人受伤,就擅自做主过来了。”
钟离荀的目光从眼前骨节如玉的手一点点移上,扫过他缠枝暗纹的袖袍,再看向他细瘦的腰身、宽阔的胸膛,望向上下的滚动的喉结和翕动的嘴唇,最后定格在他脸上。
这些年来,他一直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梦中仙人一身白衣,浑身浴火,笑着对着他说:“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
“我把我的喜、我的爱给你,望你重新做人!”
那人面貌极盛,气质出尘脱俗。但是梦醒了,容貌便如隔雾探花,不真切。
钟离荀目光停留在重云身上,仿佛欣赏什么江山美人图,眼神里带着可怕的痴迷。至于重云说什么,他全是没听见。
梦里的身影和眼前的这个人重合,钟离荀大笑出声。
他幽幽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接近我?”
重云敛眉垂目,恭顺道:“采药的,不是故意接近你的,我绝无一点害人之心。”
钟离荀已经起身了,他比重云高上许多,自带上位者的威严。两相对比,显得重云柔弱可欺。
“哪有那么巧合,敢接近我,就要想想后果。”
……
就这样,钟离荀将重云强行留在身边三年。
他像一只金丝雀一样,拔了重云飞行的能力,扣上枷锁,乖乖待在他静心打造的金屋。
这日,重云偷偷溜出太师府,进宫为太子诊治,出宫之时天已暮色。
“麻烦驾快一些。”他对着车夫说。
他一直住在太师府,钟离荀对外宣称他是云游的大夫,但朝堂的人都说,重云是太师的客卿。
钟离荀不许他出城,不许他晚归,也不许他和别人有多余的讲话。
马车一路疾驰却还是晚了一刻。
重云踏进府的瞬间便觉气息压抑。
“公子你可回来了,太师等着你呢。”
重云心下一沉,步子不知不觉放慢,但最终还是到了后院,下人战战兢兢地开门。
重云视死如归般撩开帘子,里间坐着钟离荀。
他只穿了件寝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眉目间戾气横生。
重云很怕他的眼睛。
那双眸子总会不悦,总会有怒气,许多时候含着占有和摧毁,仿佛要将他吞噬进去。
“回来很早。”
重云知道他在生气,解释道:“我进宫给太子诊治,耽误了些许。”
钟离荀眼中怒气着了火似的,猛地爆发。,茶盏摔在重云脚边,溅湿了他的衣摆。
“那个病秧子死了就死了,何苦为他劳心劳力。”
“我有没有说过,不准你私自离府?!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他嗓音极大,字字威胁,重云像是被驯服的兽,没有一点反抗。
他就这样任由钟离荀发脾气,钟离荀一巴掌打在棉花上似的。
一张手就要打向重云,却突然变了向猛地将重云推倒。
“这么不长记性,今天就让你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重云双眸如琉璃,通透清亮,只需瞧一眼就仿佛找到稀世珍宝般。
钟离荀力大,重云动弹不了。
屋中烛火不知不觉熄了,月色悄然而上,照得重云肌肤胜雪。
钟离荀抱住颤抖的人儿,不容置喙地挺/进。
重云的体温低得可怕,只要和钟离荀接触他就害怕得发抖,浑身僵硬。
钟离荀曾多次驯服但都无果而终,反倒让重云与他更加疏远,见了他就跟兔子见了狼,恨不得跑出几十万里。
钟离荀问过,你为什么怕我?
重云回答,不怕。
嘴犟。
他不愿多说,钟离荀也没有再问,只不过每每想起,便觉得扎根在自己心里的刺来回搅动似的难受。
他就那么不堪,令他看一眼就厌恶得不行?
凭心而问,他没有亏待重云,府中事物都是先紧着他,无论什么难得的东西,只要重云开口要,钟离荀便会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