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着急要回去?”洛亦祥也站起来。
“答应好今天回去的。”洛姝这样回答。
宋依冉叹口气,把烫伤药膏塞给她,又忙着给她塞了点能饱腹的点心:“耽误了这一通,你连饭都没吃好。让你爸送你去吧?”
“我叫了车,等会儿就会来。”
宋依冉送她出了小区,外面的寒风刺骨,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次要是有空就回家来住几天。”
洛姝半张脸蒙在围巾里,只是说:“您回去吧。”
回酒店取了行李,再打车到高铁站也才刚过两点钟。
洛姝就这样枯坐在大厅,期间池煜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到站,自己来接她。
她本想回复“不用了”,但鬼使神差地,她回复了准确的到站时间。
或许是因为手背锥心的疼痛让她没了任何婉拒的力气,又或许是这座生她养她的城市让她再感受不到一丝温情,唯一能让她给这座城市增添滤镜的人,只剩池煜。
她想,她大概不会再回来这里。
*
天色已晚,谢雨杉两只手扒着车窗户,正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哥哥,你是怎么猜到姐姐今天会回来的?”
“因为她不喜欢那个地方。”
池煜打开订票软件找到了洛姝乘坐的那辆高铁时间,带着他下车:“还有三分钟姐姐到站,咱们去站口等她怎么样?”
“好呀。”
谢雨杉手里拿着一盒无籽提糖葫芦,没舍得吃,留着给洛姝的:“到时候姐姐看见糖葫芦会很高兴的。”
外面很冷,池煜帮谢雨杉戴好帽子和围巾,抱着他大步朝前走,快要靠近站台时候,一眼就瞧见了穿着白色羽绒服的洛姝。
她低着头,除却刘海和脸颊两侧稍长出来的鬓角外,其余头发都被盘了起来,走得很快,不知道在想什么,长长的围巾被夜风高高吹起来。
她抬起左胳膊压住,随后扬起脸,这才看见站在五米开外被池煜抱着的弟弟,他高高举起手,露出笑脸,下地后高声喊:“姐姐!”
视线稍偏,洛姝看这池煜,他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视线定格在她脸上,因此也落进她眼中。
洛姝快步走到他们跟前:“等很久了吗?”
“没有,刚到。”
池煜去拿她的箱子,另一只手拉着谢雨杉,和她说话,“家里我煮了汤,一起回去吃点?雨杉也饿了很久。”
“好。”洛姝没拒绝。
池煜这些年苦练厨艺,因此手艺还不错,门刚打开,从厨房里飘进来香气,闻起来像是炖排骨的味道。
洛姝很早就饿了,这会儿馋虫被勾起来,她换好鞋,把外套搁在衣架上,跟着池煜进了厨房,问:“煮的什么?”
“玉米排骨汤。”
池煜把锅掀开给她看,里面还有玉米山药和红枣,“记得你以前最爱喝这个。我煮汤的手艺还行,等会儿你尝尝,应该不难喝。”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池煜还记得自己的口味,洛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甚至无法调侃地说一句“你怎么还记得啊”,只是笑了笑:“闻着就很香。”
“姐姐。”谢雨杉要去拉她左手,不小心按到了手背,洛姝条件反射似地甩开,小声地吸了一口气。
池煜偏头看她:“怎么了?”
“……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但眼睛已经红了,池煜捏着洛姝手腕举起那只手,白皙的皮肤上通红一片,他拧起眉,没敢碰:“手怎么了。”
洛姝朝后缩了缩手,没挣开,也就由着他去了:“被烫了一下。不过涂了药好多了。”
谢雨杉小脸皱成一团,踮起脚要去看洛姝的手:“给我看看。”
在看见姐姐通红的手背时,他哽咽起来,捧着姐姐的手吹了吹:“是不是很疼呢,看起来就很严重,这么红……”
洛姝摸他脑袋,安抚:“好啦,不要哭。”
池煜收敛笑容,拉着她的手放在冷水下,“怎么会烫到手?”
洛姝感受着冰凉的水流滑过肌肤,低声说:“盛汤的时候不小心。”
“汤在你跟前?”
洛姝没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还是回答:“不是,在桌对面。”
池煜看着她通红的手背,“你小学的时候,有次我们家庭聚餐,你就被热汤烫到了手指,不严重,但是从那以后,如果汤碗不在你面前,你根本不会喝。”
“是谁给你盛了汤又洒在你手上了吧,你自己绝对不会这么不小心。”池煜轻声下了决断。
“……嗯。”洛姝撇开头,她从小跟池煜一起长大,什么都瞒不住他,他太了解自己了。
池煜捉住她的手,在烫红的地方吹了吹,随后拉着她去了客厅,找到药箱,从里面找出药膏:“之前望月吃小龙虾被烫到,用的就是这个,第二天不会起水泡,好得也很快。”
说完,他又看向一脸凝重的谢雨杉:“帮哥哥个忙,从茶几下面拿个小电扇出来给姐姐的手吹吹风吧。”
然后才帮洛姝上药,“会很疼,忍着点。”
洛姝几乎没吃过什么苦,从小更是娇气,怕疼得很,又很爱哭鼻子。池煜虽然先给她打了预防针,但又怕她突然把手抽回去,只好攥紧她手腕。
已经是第二次上药了,洛姝还是感觉到钻心的疼,她下意识往后缩,积蓄在眼眶里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谢雨杉跪在她旁边,举着小风扇吹在她手上,他自己还鼓起腮帮子,红着两只眼睛:“我给姐姐吹一吹就不痛了。”
池煜周身的气压很低,但他涂抹药膏的动作很轻,说出口的话不带温度:“长大了还越来越会犯傻,受了委屈一声不吭,不疼吗,一直忍着。”
洛姝的视线已经被泪模糊了,她轻轻一眨,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啪嗒”掉在手心里,她声音很小,隐在小电扇之下:“对不起。”
池煜涂药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才说:“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只要对得起自己就行。”
洛姝哭得更凶:“就是对不起你。”
池煜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她为什么不告而别了九年,似乎成为彼此心照不宣不会坦言的秘密。
池煜实话实说:“我没怪过你。”他摊开洛姝的手,这烫伤膏带有清凉的成分,他又涂得很厚,应该会让洛姝好受点。
他把她的手捧在手心,另一只手不太温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直至把泪痕擦干净,无奈道:“之前给你说的话,一句都没有听到心里去,对么。要是怪你能留你在这里,给你煲汤,给你做晚饭,照顾弟弟?”
洛姝噎了一下,低声反驳:“是因为你本来就很好。”
池煜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以防她继续自欺欺人,“得和你有关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