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姝笑了笑,没搭腔。
“洛洛你发现没有,小煜这性格被你带的,越来越像你了。”刘长东冷不丁地冒出来这么一句。
洛姝有点没反应过来:“嗯?有吗。”
“可不是嘛,你以前多调皮啊,活泼又爱笑。小煜这孩子打小性格就闷,你看现在变化多大,是不是?”
刘长东唏嘘起来:“倒是你,怎么反而没小时候活泼爱笑了呢?不过你们俩呀,一直都很互补呢。”
*
半小时后洛姝回到了老房子。
确实如洛亦祥所说,房子很干净,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住人所以很冷清,没有一点儿人气。
洛姝把灯全打开,慢腾腾地上了二楼,推开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的摆设没变过,顶灯也仍旧是那一盏,却没有任何生活过的痕迹。
她在书桌旁坐下,上面摆放的课外读物和各种没有拆开过的用来收藏的笔记本,时至今日依旧被好好存放,薄薄的浮灰提醒她,很久没有欣赏过。
目光落在池煜送给她的书籍上,很多,起码有一半都是他俩一起出门逛书店的时候池煜送的,想来在他家里,自己送他的那些书也还在吧?
她继而又拉开了抽屉,里面摆放了各种精美的信纸和明信片,用过的没用过的,自己买的或是朋友送的都放在里面。
随手拿起一张写满字迹的明信片,那时候的字迹尚且稚嫩,一笔一划都用着很大的力道,所以以前中指上鼓起薄薄的茧子,又因早就远离学生这个身份,茧子消了不少,却仍留下属于学生时代的印记。
那张明信片被放回原处,洛姝随手拿起一个信封,薄薄的外皮摸起来有字迹的凹凸,并不平滑。她拿出来,抽出那张信纸。
上面只写了简单的三个字——
想见你
但似乎并没有写完,因为“你”字的最后一道笔画被长长地拖出来,像是受到了惊吓才搁置。
心头猛地一跳,久远的记忆从脑中解开封印,洛姝想起来了,是她六年级写的。
那时候原本恩爱有加的父母整天争吵,她怕他们会走到离婚那一步,也不知道该对谁说出心里的惶恐,也怕和同学说起来会被笑话。
毕竟她引以为傲的家庭一向很和睦。
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池煜和她关系一向要好。她想,如果自己告诉他,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于是,她拿出来池煜以前送给自己的信纸,像写日记那样试图写出这段时间来的惊慌,可还没提笔写几个字就被谢玫和洛亦祥的争吵声惊动了。
洛姝把信纸折叠起来,吐出一口气,过去太久了,这些事情还记得这么清楚。
她站起来盯着房间各个角落都看了一遍,床上摆放的是她曾经喜欢的玩偶,四件套是她儿时最喜欢的那款现在看来已经太过于少女心,不符合她现在的审美。
她去了客厅,不由得想到那年谢玫和洛亦祥最后一次争吵就是在这里。
静坐了片刻,实在是坐不住了,这个家到最后已经千疮百孔毫无温馨可言,时至今日她也没法在这里安安心心住下去,哪怕只是一晚。
这别墅已经没有任何值得让她留恋了,留下也是毫无意义。
洛姝把灯全都关上,拖着行李箱出了门。夜深人静,寒风凛冽,她拢了拢围巾,呼出一口热气,在关上门的那一刻突然把门打开,又重新摁开客厅的灯,快步跑上二楼房间,把当年没写完的那张信纸连带着信封拿走,顺便翻开手机订了浔城的香梵酒店,打车走人。
推着行李箱到房间时,她扔掉包躺在床上发呆,或许是因为身在浔城的缘故,这个生她养她的城市保存了太多旧时的记忆,只要一踏入就如浪潮一般,把曾经那些好的坏的回忆都展现在眼前,想忘记都难。
不知道盯着顶灯看了多久,外套口袋被她的掌心温度捂热,她缓慢掏出掏出那封只有三个字的信封,又看了一遍。
盯着纸上稚嫩又刻板的认真字迹,最后那拖出来的长长一点似乎将她带回了十三年前,酒店不算柔软的床,恍惚间竟变成了她的卧室。
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树,偶尔有几声鸟叫,有胆大的鸟途径时会在窗子上停留片刻。
换做平时,洛姝会伸出手试图去摸一摸惊慌乱扑腾的鸟儿,可是她没心情,因为楼下的客厅再一次发生争吵。
她不由得想起了儿时最亲密的朋友,在提起笔,惊惶地写下第三个字的时候,争吵的内容正是她这段时间所想求证的。
于是她跑下了楼,试图阻止父母继续争吵,但洛亦祥朝她扔来了玻璃杯,“滚进去!”
这一声带着怒意的大吼,让险些进入梦乡的洛姝打了一个激灵,意识渐渐收拢,看清周围的一切,才发觉原来是睡着了,梦到了以前。
或许是太困,困得睁不开眼,意识再次混沌,大脑有些宕机,她捏着信纸举起手臂挡住了眼睛。
任由自己陷入那个不愿提及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