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熊一唱一和道:“人家又不是给我们吃的,我们是沾谁的光,老板娘你心里还没数吗?”
祝兴隆偷看一眼落樱,干咳了两声,表情不自然起来。聂小裳笑道:“坐下一起吃吧。”
祝兴隆忙道:“我吃过了。那我就……先走了。”极不情愿地挪了两步,低头道:“咦,地好脏,我帮你们扫扫吧。”
不由分说就拿起扫把。
于是九尺潭一家在桌上吃饭吃得热气腾腾,祝兴隆一个人绕着桌子扫地扫得灰尘飒飒。落樱依旧淡淡的,聂小裳等边吃边观察他俩,暗暗交换眼神,吃得好不欢乐。
二熊吃完擦擦嘴,拍拍祝兴隆的肩膀,由衷道:“虽然吃了你家的菜,我还是要说一句,明天你去前厅扫吧,吃得我一嘴灰。”
众人端碗的端碗,端盘的端盘,一起涌向厨房,只留下落樱与祝兴隆在饭厅。
祝兴隆顿了顿,把扫帚立在一边,没话找话道:“呃……你们九尺潭蛮有意思的,洗个碗还要一起上。”
落樱道:“你应该听聂小裳的,明天不要来了。”
祝兴隆道:“别呀,明天的菜单我都想好了。”
落樱道:“菜单?”
落樱道:“对。菜单。明天我让厨房做毛豆烧鸡仔,麻辣兔头,蒜泥空心菜,再配几只咸鸭蛋,你觉得如何?”
落樱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
祝兴隆觉得她的眼神中微微诧异,仿佛被说中了,莫名狂喜,道:“都是你爱吃的对不对?哈哈哈哈……我观察好几天了,你喜欢吃鸡鸭,不喜欢猪肉和鱼肉。比方说今天,狮子头你一筷子都没动过。
“而且你喜欢吃咸吃辣,不喜欢甜食。凡是甜的一律不吃。可那天的红油烧鸡你吃了一只鸡爪、一块鸡胸,连鸡头都啃过了,可见你嗜辣,绝对没错!”
落樱:“……”
落樱那张精巧白皙的扑克脸上,难得微微有些粉色,道:“你还有事吗?”
祝兴隆想了想,道:“既然二熊都说了,要不我今天就把前厅扫了吧。”说完真扛着扫帚去前厅了。
聂小裳等在厨房钻出几颗脑袋,压低声音交头接耳:“他这是不想走了?”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祝家二公子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我不管,反正能送吃的就行。哎……你踢我干嘛?”
落樱将这些话尽数收入耳中,站起身,倚在门边,看祝兴隆在前厅拿着一把扫帚左右比划、仿佛要完成一件大任务。
四起的灰尘呛得他咳嗽了好几声,扫地的姿势也极为别扭,不是一下一下扫,而是拖着扫帚一直扫出一条长线,再折回来在旁边再扫一条线。
落樱眼里噙着微微嘲讽的笑。
果然是揽翠园的二公子,从小有人伺候着,什么时候干过扫地抹桌子这种事。照理说,能每天抱着几个菜跑来已经算是运动量的极限了。
落樱看了片刻,道:“你背上怎么了?”
祝兴隆早就用余光看见落樱一直盯着他看,看得他浑身发毛,手都不知往哪放,还差点把自己绊倒,姿势更加怪异,扭来扭去,道:“就是有点……痒。”
哪里是痒,分明是魂不守舍。落樱却脸色一沉:“你过来。”
祝兴隆道:“啊?”
落樱走过去,指着旁边一张用来诊疗的床,道:“趴下。”
“……”祝兴隆丢开扫帚,依言趴在床上,落樱道:“把衣服解开。”
祝兴隆惊悚道:“我又不痒了,你要干嘛?”
看落樱要自己动手,赶紧又道,“啊啊啊我自己来。”
他边脱外面的袍子边道:“我小时候不听话,疯玩,有一次从树上摔下来,背后有疤……你不要吓到。”
同样的,也是在那次从树上摔下来,不仅破了脸,在脸上留下一片永恒的疤痕,后背也有。脸上的疤不好遮掩,而后背的那片疤,从没有人看见过。
袍子褪下,落樱一把掀开他里面那层白色短衣。
后背靠右上的肩胛骨处,果然有一大片疤痕。
比脸上那片还要大上一圈,呈深褐色,沟壑凸起。
而在那片疤痕之下,整个脊柱及后腰部位,如平地起山丘,拔起一层红色小麻点,很旺盛,很新鲜!
落樱对这些麻点太熟悉了……
不知何时,聂小裳已站在落樱身旁,两人看着祝兴隆的后腰,默默对视一眼。
聂小裳果断道:“我去拿药包。”说着走进药房。
祝兴隆想笑:“不要了吧。我这都二十年的老疤了,你们还想抢救一下?”
落樱沉声道:“不……”
她的声音微微颤动,祝兴隆立刻感觉哪里不对劲,这太不像落樱了。他道:“我的背怎么了?”
落樱如实相告:“你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