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踩着几片砖块中残缺的坑洞,两手抓得血糊糊的,慢慢爬了上来。
宝应果断道:“老板娘,给他丢一些药和钱下去吧?怪可怜的。”
田蜜芽:“他要的是命!”
宝应道:“可这命我们给不了!”
田蜜芽壮着胆子来到窗前,低头看看韩禄乡爬到哪了,这时,天空中打了一个闪亮的雷,一下将周围全部照亮。
韩禄乡已抓住窗棂,头发被雨彻底打湿,丝丝缕缕站在脸上,脸上血污、雨污、脓污交错,绿光闪烁。眼睛一红一白、诡异如魅,这一切都猝然出现在了田蜜芽眼前。
田蜜芽像见了鬼,惨叫一声,一脚将韩禄乡踹了下去。
一声巨大的“咚”,韩禄乡砸在地上,半天没再动弹。
二楼窗户嘭地关上,插上了拴,听见田蜜芽颤动的声音,在大呼小叫地吩咐:“都死啦?!把家伙都抄起来,再有人爬窗户就乱棍打死!”
楼上数个脑袋趴在窗边严阵以待。韩禄乡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瓢泼大雨浇在身上。
许久,他侧头,口里接了几口雨水,玩似的拍拍头边上的一个水坑,水花啪啪四溅,喃喃道:“蜜芽,我抱过你的,你身上好软,好香……
“对不起,吓到你了……”
韩禄乡每次替田蜜芽出头,到各处医馆“踢馆”,或栽赃陷害,故意让人家触霉头,完事之后,都会给韩禄乡一点好处。
不是让摸摸手,就是贴贴脸,抱一抱,韩禄乡已经甜蜜得要晕过去,可再进一步的,田蜜芽就不让他碰了,拍掉他的手:“你讨厌。”
韩禄乡趴在夜雨中,雨水如瀑布浇注而下,韩禄乡的身子周围,很快冲出一层白蛆,大大小小,长长短短,随水流飘远。
韩禄乡捧起一掌心水,里面有两条小蛆急急游动,韩禄乡爆发出一串高亢疯魔的笑声:“你也要跑?你也要跑?哈哈哈哈,你也嫌弃我,哈哈哈哈哈……”
他爬起身,在雨中狂跑起来。
整个人像失去了理智,大喊大叫,疯狂宣泄,哈哈大笑,在雨中疯魔乱舞。
韩禄乡不知跑了多久,一口气跑到城外,看见一个没有门的房子,一头冲了进去,跌倒在地。
他浑身湿透了,地上流了一滩水,经此一涤,蛆虫冲掉,脸上却比先前干净了些,麻包中隐约可见几片白色的皮肤。
头上一尊神像白发须眉、手拿一只竹杖,上面挂着一只葫芦,笑眯眯地看着他。
原来是土地庙。
韩禄乡瘫在地上喘着粗气,倒着与土地公公对视许久,忽然一骨碌爬起身,冲土地公公啐了一口。
“你笑什么?”
土地公公依旧微笑不语。
韩禄乡抓了一把湿泥巴丢了过去,正好丢在土地公公右脸上,炸开一片泥点:“让你笑!让你笑!老子很好笑是不是!”
土地爷还在微笑。
韩禄乡疯了一般冲上去,一拳打在土地爷胸口:“我草你妈!有什么好笑的!我没给你钱吗!”
他用脚揣那根铜做的竹杖,踹了几脚,纹丝不动,又用手去拔,还是拿不下来。韩禄乡额头上青筋暴起,往后跳开,破口大骂:“笑!笑!笑!最好笑的就是你!骗子!我每月有没有来供奉你,我不仅供奉你,我还磕头求你,让我赢一点钱吧,给我找份营生吧,让我看上去像个正儿八经的公子吧,你呢?!你……你让我得了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