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中,韩禄乡只怕一人,就是落樱。
昨晚落樱看似轻轻地捏了下他的手腕,回去肿得老高,连皮带肉带骨头生疼,仿佛筋也断了,今天那只手腕软绵绵的,一点力都不敢用。
韩禄乡见落樱靠近,挣扎着往后瞪了几步,叫道:“你又要干什么?”
落樱一把提住韩禄乡的衣领,提到自己眼前。
韩禄乡感觉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落樱盯着他的脸看了看,须臾,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韩禄乡一头混乱:“……眼睛?”
聂小裳也已发现,韩禄乡的眼睛微微发红,瞳仁有些发绿,有荧光感,昨夜并无发觉有什么,白天一看,确实有些不对劲。
韩禄乡被他们看得发毛,鼓起一口气,道:“我头疼!关眼睛什么事。眼睛好着呢!”
落樱的视线没有离开他的脸,道:“拿针来。”
曹先生的针?
她又要干什么?!!!
董澈小声道:“她脑子坏掉啦,韩禄乡就是故意作的,哪都不疼。真扎坏了就完了。”
聂小裳道:“少说话,多看戏。”
董澈呲牙道:“真要被你们两个女人气死。”
二熊一看落樱要扎韩禄乡,想想那场景都好笑,一路小跑着从后堂拿来一包长针。
十二只长针,几只长的,几只短的,粗细也不一样,针头都是又细又尖,闪着银光。
落樱拿起一只银针,韩禄乡早已魂飞天外,尖叫连天:“你要干什么?侠女!女侠!我错了,我不要钱了!我真的不要了……”
奈何不管怎么挣扎,都被落樱攥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况且银针已至眼皮,寸许就要戳瞎他的眼,论谁也不敢乱动。
落樱一连在韩禄乡眼尾和太阳穴处扎了七八针。
韩禄乡两只眼睛对上了,身子软绵绵的,早就吓傻了。
落樱扶着他的头,放平在地,站起身,从容掸一掸衣袖。
聂小裳对地上道:“你还头疼吗?”
韩禄乡柔声道:“不疼了。”
显而易见,不是被治好的,而是被吓好的。
聂小裳道:“眼睛呢?”
韩禄乡道:“也不疼了。”
“还有哪疼?”
“哪都不疼了。”
聂小裳心中好笑。她仔细看了看,针扎进去不多久,韩禄乡
眼白中的红色在悄悄褪散,瞳仁也慢慢转为淡黑。
聂小裳大为震惊。想不到落樱竟有如此本事!
韩糯儿平日最看不起的就是自己这个爹,奈何年纪小,也拿他不得,昨夜和今天,韩禄乡一连被落樱修整了两次,如今乖得不得了,震惊之余,对落樱佩服得五体投地,眼睛一眼一眼地瞟向落樱。
片刻之后,落樱再次蹲下,将银针尽数拔下。
韩禄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韩糯儿踢了踢他:“走了。”
韩禄乡道:“哦。”
爬起身,乖乖跟在韩糯儿身后,走出九尺潭大门。
坐在对面二楼的田蜜芽一看人就这么走了,一点风浪都没掀起,腾地站了起来,咬着手指甲四下观察。
人群中,黄西银抬起头,对她摇了摇头。
田蜜芽恨上心头。
不知是韩禄乡太窝囊,还是九尺潭运气好,只要有这个聂小裳在场,九尺潭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今天明明是个很好的由头,弄好了能一举坏掉九尺谭几十年的名声。谁知居然杀出一个表妹……
曹先生回乡赴宴,根本就是她设计的一出戏,为此还派人到曹光耀老家驻县,把曹先生在骄人巷施救尚书大人的事迹大肆鼓吹了一番,好不容易说动县里大摆宴席,请曹光耀回乡省亲。
本以为曹光耀一走,九尺潭六神无主,轻轻一敲就要遭殃,谁知……
田蜜芽一身薄衣,身姿妖娆站在二楼,从哪看都像一幅贵妃醉酒图。可楼下的人却看不清,她眼中恨意滋生,朱唇下细牙轻咬:“……聂小裳!”
“东来!东来!”
董澈如今脚好了大半,又开始浪,一蹦一跳来到后厨,吩咐东来:“午饭做点好吃的,多炒几个菜,哦,杀只鸡。”
一听有好吃的,东来眼睛一亮:“少爷,上次尚书大人看病那次,我们以为九尺潭要完,把鸡都杀光了。要不我去街上再买一只?”
董澈伸出两个手指:“两只。”
晌午时分,九尺潭一众掌柜伙计围成一桌。桌上放了两只鸡,一只白斩鸡,一只红烧鸡,红白紫蓝,做了几个色香味俱佳的好菜,大家伙一看,东来这是下了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