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仪器这么巧放在自己家，自己女儿偏偏就性向成谜成了被测。

这让华敏觉得生活很荒谬，像一幕事先预设伏笔的讽刺剧。自己在心理学上开拓近30年，最近又带了一个做LGBT相关项目的研究生。

原来一切的一切，竟然是为Vivian的发现自我做铺垫。

真是为科研献身的一对母女。

华薇雨刚开始测试，马上羞得满脸通红，第一次知道原来妈妈做的学术是这样的。

看似一本正经的实验，却涉及到大量颜色图片，什么性别和性取向的图都有。各种姿势，非常需要打马赛克的画面，居然都没有打马赛克，赤/裸/裸摆出来让她看，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她从来没接触过如此大尺度的东西，看完居然还要反复答题。

太可怕了！只想赶紧答完结束测试。

华薇雨对母亲的淡定从容刮目相看，终于做完，她感到自己眼睛快闪瞎了。

小孩子看太多羞羞图会长针眼吧？！

华敏无视了女儿的不良反应，专业而严肃地分析起实验数据。数制转换倒不复杂，很快就出了结果。

该量表将纯heterosexual计分为0，纯homosexual计分为10。而综合心率、脉搏、呼吸和反应速度，华薇雨得分8.47，刨除误差，也远超5的中线。华敏记得自己做的得分是1.77，很明显，女儿比自己弯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或许，这个检测方式有问题？

这个疑问只一闪而过，毕竟华敏是十分专业的学者，她相信统计，相信数据，相信量化。

在已经出来的200多个样本中，回访验证的准确率达到82.7%……

华敏感到最后一丝希望之光在一点点消失：余量不足以证明女儿可以喜欢异性，可以正常地嫁给男人过日子，相反，这个数值表明女儿这辈子，很大概率会走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华敏知道，自己必须率先支持女儿，保护她，鼓励她，在她受伤的时候安慰她。

国内社会对少数群体的接纳，远没有达到理性的水平，女儿这辈子可能会因此受不少苦。不过没关系，大不了可以回美国，原理是非干扰。

虽然理智上，作为心理系教授的华敏，已经确认了女儿喜欢女生的事实。但感情上，作为母亲的她，还是需要一些时间认可和接受。

华敏反复问自己，为什么以前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女儿与众不同？做完定量分析的她决定做质性研究，对女儿开展深入的interview。

“Vivian，从结果看，你确实很有可能是同性恋。那你和妈妈谈谈，第一次觉得自己喜欢女生，是什么时候？还有，最近你喜欢上的人，她是不是和你一样也是同志呢？”华敏让语气尽可能的平和，关切。

这些问题，从发现自己迷恋上叶秋时开始，华薇雨已经反复思考了三个月，她条理清晰地向母亲复盘起自己过往心动而不自知的瞬间：

1.在纽约跆拳道联合会友谊赛上遇到的日美混血的美女姐姐Aiko。她有着微卷的短发，细长的眉眼，双飞踢得很漂亮，尽管输给了她，看她一路夺冠，自己却暗暗开心；后来的训练赛也很喜欢与对方发生肢体接触。

2.在城大附读书时的代班语文老师白茜，一身法式小西服配细高跟，朗诵的声音很好听，有种初夏午后的缱绻，淡淡地念着《致橡树》，她听得心怦怦跳；

3.在云林舞团跳舞时，每天都想见到首席领舞水悦姐姐，婀娜的身段，如瀑的长发，明眸皓齿，凤眼丹唇，控制稳定舒展，空翻利落优雅，自己看到她就脸红；

4.在星巴克取餐时，眼疾手快帮她接住咖啡的瘦高学姐，黑金细框眼镜，细长的眉眼笑起来是弯弯的拱形，发尾扫过有淡淡柑橘香气，看她耳后的红痣会想亲上去。

华敏沉默了，女儿显然是有备而来，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她也有些惊讶，没想到看起来清淡如水，不食人间烟火，一心扑在专业上的女儿，有着如此细腻的感情世界，甚至好像还有点儿……

花心？！！！

额，可能学艺术的都有着绚烂的心灵世界吧。华敏安慰着自己。

华敏对白茜和水悦有很深的印象，二人都是成熟、优雅、知性，又潇洒、独立、自律的女性，确实很有魅力；

她也还记得Aiko，一张娃娃脸却是狠厉的运动员。两计双飞正中女儿头部，三个侧踢击中肋骨，把Vivian打得鼻青脸肿，接下来两周都不愿意去学校。如此惨痛的观赛经历，作为母亲是不可能忘的。

可，女儿居然说喜欢和对方身体接触？难不成是个受虐狂？BDSM爱好者？

哎，自己怎么没有做个这方面的检测仪器呢？马上申请一个新项目！

啪！自己真是个科研geek，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女儿。华敏一拍脑袋，把主题拉回来。

那，那这第四个人，是不是就是女儿现在喜欢的人呢？

“那Vivian现在，是不是喜欢第四个，这个学姐呢？还是有新的目标？”

“嗯，我喜欢第四个……学，学姐。”

“那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妈妈帮你分析分析……”

“对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