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算是?赌约开始只说点数也没限制手段,”晏空玄慵懒前倾身子,手肘压在矮案,“倒是圣女,该不会是想耍赖吧?像那个成戒一样,输了的东西,又以武力身份强逼,再要回去。”
玉纤凝轻哼一声别过脸去:“我不会,输了认就是。”
晏空玄将要说话,余光却瞥见腰间那块浑圆羊脂玉佩红光一闪而过。
跟先前一样,她情绪波动,洗髓玉就会有反应。
又或者说,二者是在相互影响。
……
片刻没有男人的动静,甚至气息也很淡,玉纤凝心中疑惑,移目回身。
将将一动,那嗅到过几次却仍旧让她无法适应的薄荷微凉气息如帐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修长的手指贴着她鬓边发丝而过,她一转眼就能看到男人箭袖紧束的精致腕骨,有三两绷紧的筋络十分明显。
回正视线,男人俊脸在眼前倏然放大。
眨眼拉近的距离能让人清晰看到他唇上细纹,略微干,却如茶花艳。
玉纤凝心头沉下,将要斥责他得寸进尺,就听得他压低嗓音在耳畔传来。
“别动。”
有些紧绷的声线,像是察觉危险的示警。
玉纤凝情知误会,当即紧绷着身子一动不动。
耳畔是男人刻意压抑过的呼吸,还有喉结上下滑动的水声,脑后马尾从他肩头滑落,有几缕搭在她肩上。
偏硬的发质,一缕扫过她面颊,痒得难耐,她只得咬紧齿关强自忍耐。
不过短短一会儿,玉纤凝却觉像难入眠的夜一样漫长。
晏空玄退回原位时,她似溺水被捞出,狠狠吸了口空气。
“看。”
晏空玄指尖荧光跳跃,里面包裹着一只斑斓蜘蛛。
玉纤凝虽不曾在外面来回奔走,但书看了不少,话本居多,但各类妖物图鉴也是有摸过的。
眼前的这只斑斓蜘蛛,不过指甲盖大小,但却剧毒无比,那些个有修为却不精的人,被咬上一口也要去掉半条命。
最重要的是它体型小,妖气淡,不易被察觉,所以每年死于这斑斓蜘蛛的修士也大有人在。
“看吧,幸好我赌赢了没走。”晏空玄晃了晃被灵力囚禁的斑斓蜘蛛,略有几分邀功性。
玉纤凝却不看他,两眼直勾勾盯着门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晏空玄瞄了一眼门口方向,黑眸淌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轻笑,道:“没听到啊?什么声音?”
沙沙声越来越近,其中夹杂着不知名虫子啃咬木板的咯吱声。
烛火光芒跳跃,玉纤凝瞧见个绿豆大的影子乘风忽闪落地,紧跟着角落阴影开始蠕动,密密麻麻的斑斓蜘蛛爬出,朝玉纤凝二人行进。
起初是稀疏的十几只,后来黑压压一片潮水般飞快蔓延。
“合欢宗真是没落了,护宗结界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晏空玄在旁边懒散地说着,全然没有危机降临的感觉,复又侧目看身旁女子。
她前倾身子握住桌案上青铜底座的烛台,快速将灯油照着二人周身洒了一圈再以火点燃。
火光明亮,那些斑斓毒蛛放慢了行进速度。
晏空玄靠着墙壁,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饶有兴趣看着一切,忽觉腰间羊脂玉开始闪烁微光,便握在掌中把玩。
“这点灯油没一会儿就该烧光了,待会该怎么办?”
玉纤凝又回到圣女模样,面上威严不苟言笑,看着逐渐减弱的火光,那些斑斓毒蛛又开始蠢蠢欲动,紧绷着唇一言不发。
好半晌,她说:“放心,你一日是合欢宗弟子,我便会护你一日,我会想到办法的。”
护着他?
晏空玄还是头一次听别人说,以往听到最多的都是杀了他。
把玩玉佩的手适时停住,他视线顺着她薄弱肩头往上,看着烛光映照她的侧脸,点点汗丝折射出异样光彩。
仍旧是淡然的,但比往日镇定,除却那汗丝,也就端直的脊背有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微勾了勾唇,想看看跟凡人无异的她要如何护着他。
火焰渐弱,斑斓蜘蛛靠近的速度逐渐加快。
玉纤凝从怀中掏出合心珠,调出内里灵力,猛然一指,近前的蜘蛛长河瞬间被炸开一圈空地。
晏空玄在后面看着,暗自腹诽她原来还留了一手。
合心珠所剩无几的灵力很快被消耗干净,但那些斑斓蜘蛛却只损耗了不过三成。
玉纤凝额上沁出微微薄汗,目光四下梭巡,另寻脱离之法,可那些蜘蛛从四面八方而来,滴水不漏,根本再无处可去。
“我记得先前跟圣女说,记得我的名字,以后遇到事可以唤我。”
玉纤凝闻声侧头,撞入男人黑眸中。色泽比往常幽深,但仍旧噙着几分浅笑。
“圣女要不要唤个试试?”
“没工夫跟你开玩笑,”玉纤凝握着手中还残留一丝灵力的合心珠,“待会儿我会破开一条路,你看准时机快速出去……”
她手指了个方向,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伸出,顺势扣上她的手腕。
“圣女还真是将这身份贯彻到底,”他握着她手腕的手微微发力,“世人面对危机的紧张,全都是源于害怕受伤、对生的渴望,只要自己掐灭希望,就像这样,事情就变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