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以前砍掉的手臂上,还有吉原那些女人无聊的真情证是吧。”
定定的话像引诱人坠入地狱的魔鬼之音。
“所以切腹吧,铃兰也会在地狱里等着你的。”
六转舞藏咬着牙沉默着,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短刀就这么静静地横在榻榻米上。
苟活数十余年,如今怕是到了必死的局面。
…………
廊外的门大开,顺风而来的是吵吵嚷嚷的呼合还有炮声。
阿伏兔与神威对视一眼,看来是万事屋和今井信女终于摆脱守卫闯进来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边佐佐木异三郎什么时候出现。
如果让前将军大人趁乱溜走可不妙。
德川定定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响动,他皱了皱眉,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
“处理了。”
他斜睨了一眼站在身侧把帽檐压的低低的奈落杀手,语气森冷。
神威笑了笑,转起了手中的权杖,正打算往前,突然手腕一紧,掌心被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嗯……”
阿伏兔从斗笠下传出的声音哑哑的,刻意变了个调,见德川定定没什么异常的反应,他把心放回了一半在肚子里。
想来所谓的暗杀组织也不会保密到把杀手全培养成哑巴,至少那疑似师出同门的信女小姐是个可以正常交流的人。
阿伏兔背着手给神威打了个手势,指了指定定,自己则向前一大步,手中的权杖在舞藏身侧重重一击。
他装模作样道,“感恩吧,定定公赐予你这卑贱的蝼蚁最干脆的死亡方式。”
六转舞藏:“……”
神威:“……”
阿伏兔单膝蹲下,左手拾起短刀,在老爷子灰败的脸皮上用力拍了两下,继而将拇指放在刀柄处轻轻一捻,幽幽的寒光便从刀鞘中透了出来。
“噢?怎么说?”
一道浑厚黏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德川定定阴冷的目光落在了阿伏兔的背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奈落首领之外的杀手交流,但这人的话并不得他心。
人的灵魂寄宿于肚腹中,德川定定无非是想剖开忠臣的肚肠把玩一下这所谓的几许真情,顺道通过这最高规格的自戕看看那蝼蚁痛苦到极致的表情。
让奈落的杀手做介错人,轻松结束对方的痛苦,可不是他的本意。
“定定公。”阿伏兔面无表情地抽出了刀刃,在鼻尖嗅了嗅,“托您的福我们也欣赏了一段故事,想来多么剧烈的痛楚都不及您当年砍掉他一条手臂来的深切。”
“您看这双眼睛。”
阿伏兔刷得把刀刺过去,刀尖距离老爷子的瞳孔只差几毫米。
但六转舞藏丝毫不避。
眼里没有一丝惧意。
“奈落的杀手都和胧一样深思熟虑吗?”德川定定眯了眯眼。
胧?
那是谁?
阿伏兔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单纯的死亡并不能打动您吧。”
德川定定没有作声,脸上的表情却是把贪婪展现地淋漓尽致。
杀人对于至高无上的他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了,让人上瘾的是玩弄人心的快感。
那数十年前种下树,如今结出了异常“腥甜”的果,让他得以大快朵颐。
锋利的尖刀从六转舞藏的太阳穴划至下巴,从下巴划至肩颈,最后停留在右臂上。
阿伏兔侧身,在那单独支撑着苍老身躯的右臂上拍了拍。
这是一种明示。
“哈哈哈哈哈。”德川定定愣了片刻,突然抚掌大笑起来。
有意思,这将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剧本啊。
拉勾起誓的手臂在数十年前已然被他折断,残存的誓言随着肢体的腐烂消失殆尽,却照样困住了可悲男人与女人的一生。
倾城铃兰竟然还在等,而眼前的“忠臣”或许也还在盼着有一天能再度拥抱住心爱的女人。
简直是痴心妄想!
简单的死确实是便宜他了,真有意思。
德川定定冷哼一声,“那还不快动手?”
“是。”
阿伏兔闻言扔掉权杖,右手按住老爷子单薄的身躯,只将左手轻轻往上一抬,飞起的短刀便在空中划出一丝残影。
刀刃切入血肉的瞬间,他听见某种类似撕裂湿麻布的声音,于是手腕一转,将刀刃略微偏了几度,斜斜地切下。
“唔——啊——”
金属的冷意比痛觉更早抵达神经。右臂骤然失重,仿佛有人抽走了所有骨骼。
六转舞藏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只感觉身前一松,泼墨般的鲜血便飞溅了一地。
这……熟悉的感觉,一瞬间把他拉回了几十年前。
同样的不甘,同样的恨,却也同样的无力……
温热的血溅在阿伏兔的睫毛上,把他的左眼视线也晕染成了模糊的赤色。
嘶……
阿伏兔突然勾唇笑了笑,此前他在吉原来不及感受疼痛的左臂在此刻仿佛也触景生情了。
还挺疼的呢。
风烛残年的地球人显然没有夜兔这般良好的体质,寒风透过门扉掠过裸露的骨茬,那是贯穿骨髓般的剧痛。
“嗬……嗬……”
失去了双臂的六转舞藏连维持跪坐的力道都没有,无力地趴在血洼里痛苦抽搐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这血腥的画面,德川定定退了两步,发出了扭曲而快意的笑声。
多像一条毛虫啊。
一条只能趴在地上蠕动的卑劣的毛虫。
“铃兰等着你呢。”
…………
“砰——”
突然一阵近在咫尺的剧烈响动打断了这血腥的氛围。
呼喝声已经清晰到仿佛到了脚下,万事屋等人攻进来了。
“啧。废物!”德川定定脸上的怒意一闪而过。
“定定公。”
阿伏兔上前几步拾起地上尚在抽搐的残肢,递给这位前将军大人。
“哼。”德川定定接过手臂,扭头大步离开:“把他拎着,跟我来,既然要看…就让他们看个清楚!”
“是。”
神威走上前,弯腰伸手挎住六转舞藏的腰部,像拎破麻袋一样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淅淅沥沥的血顺着断臂处淌了一地。
神威眯着眼,“哎呀,阿伏兔你这是做什么呢?”
来到地球做好人好事上瘾了?
“不,骨灰级游戏爱好者是不会放过任何结局的,你这小孩不懂。”阿伏兔丢了染血的短刀,随手又拎起那根权杖。
神威晃了晃神智不清的老头,斗笠下湛蓝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阿伏兔被鲜血浸染的左眼,“这血可没我想象中的多呢。”
他舔了舔唇角,倒是比想象中要艳。
“当然瞒不过团长你啦。”阿伏兔摸摸六转舞藏的右肩,又点了几下穴位。
不帮着止血,这老头怕是等不到走到万事屋面前,就要因失血过多而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