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赛港的黄昏像一杯浑浊的苦艾酒。佘粤站在“翡翠号”货轮的舷梯旁,海风掀起她米白色风衣的衣角,露出里面那件真丝衬衫——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船锚胸针,是宋拂今早亲手为她戴上的。
“记住,你是新加坡林氏航运的独女,法语名艾米丽。”他替她整理衣领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锁骨,“周家的账房主管杜邦是个老狐狸,但他对林家的红酒生意垂涎已久。”
佘粤抬起下巴,让海风带走颈间残留的雪松气息:“如果他问起船舶注册编号?”
宋拂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烫金名片,边缘印着防伪水纹:“答案在这里,背熟它。”他顿了顿,突然用指节轻叩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钉,“这也是发射器,遇到危险就按三下。”
现在,这枚耳钉正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晃。码头的探照灯扫过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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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邦的办公室堆满古董钟表,齿轮咬合的声响像某种隐秘的倒计时。佘粤晃着红酒杯,故意让酒液沾湿指尖。
“家父常说,法国南部产的赤霞珠……”她停顿片刻,蹙眉换上蹩脚的法语,“抱歉,我的法语不如英语流利。”
杜邦眼睛一亮。猎物上钩了——他最喜欢纠正别人的错误。
“是‘terroir(风土)’不是‘sol(土壤)’。”老狐狸殷勤地凑近,山羊胡蹭过她递来的文件,“林小姐对航运保险条款感兴趣?”
佘粤眨眨眼,睫毛在灯光下投出蝴蝶般的阴影:“听说周氏有……特别的避险方式?”
当杜邦转身去取保险单时,她迅速将U盘插入主机。屏幕闪烁的瞬间,窗外传来货轮鸣笛——那是宋拂的信号。
档案下载到87%时,杜邦突然按住她搁在键盘上的手。
“林家的船去年在爪哇海沉没,”他的呼吸带着陈年白兰地的酸腐味,“可保险金至今没到账,您知道为什么吗?”
佘粤的指尖悬在耳钉上方。玻璃窗映出身后的景象——杜邦的抽屉微微敞开,里面露出一截枪管。
“因为……”她突然用纯正的法语念出一串数字,“这是‘翡翠号’真正的注册编号,对吗?”
杜邦脸色骤变。这是周家走私船的秘密编码,此刻正清晰地显示在传输中的文件里。
枪上膛的瞬间,佘粤掀翻了红酒杯。酒液泼在电路板上,火花四溅。混乱中她按了三下耳钉,听见窗外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锐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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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拂的摩托车撞碎玻璃幕墙时,佘粤正将账本最后一页拍进手机。热浪裹着玻璃碴扑面而来,她落入一个带着硝烟味的怀抱。
“抱紧。”他的声音混在引擎轰鸣里。
子弹擦着摩托车尾灯掠过,佘粤在疾风中回头,看见杜邦举枪的身影被熊熊火舌吞没。远处警笛长鸣,宋拂突然转弯驶入小巷,轮胎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划出尖锐的弧线。
“账本?”他在某个拱门下急刹,手指拂过她溅上血渍的衣领。
佘粤从内衣暗袋抽出微型存储器,翡翠平安扣在她腕间晃荡:“比预期多拿了点东西。”
存储器贴着肌肤的那面,粘着一小片透明胶带——上面印着周氏与宋父的私密账户往来。
宋拂突然笑了。暮色中他的眼睛像淬了火的琉璃,低头吻在她汗湿的额角:“这才是真正的艾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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