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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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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人说开春那个船舶项目,给了于家了?”话说的七七八八,周肃明突然绕开,话拐到别处去了。

这天下午宋拂在雁明山上有个约。银行、代理商那边来了几个人,磋商完事成后先走了,彼时桌上单单剩下他和周家大哥,大周映实近一轮的亲哥哥——周肃明。

桌上单剩他两个,周肃明这才问了。

被问的那位毫不在意地略一点头,“是。”

周肃明从正主话里琢磨出这么个态度 ,笑了,“如果不是映实上回提了一句,我还不知道那南城于家和宋家还有这么一层。”

生意场上最最警惕的,也最最容易的就是裙带关系。要立住脚的,最忌讳用这个行方便;要取巧投机的,最喜欢拿这个开后门。周肃明自以为一向了解宋拂,疑惑他这回怎么自己破了自己的规矩。

他弟弟上回在他耳边提了一句,说宋拂当着酒局上一桌人的面儿叫了于家主事人于奉一句“姐夫”,隔天就有消息称宋家和于奉在开春项目上合作了。他这不是大张旗鼓地告诉人家,我宋拂就是破了例,行了裙带关系么。

随着周父年岁渐长,周家这几年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周肃明接手,周家和宋家是世交,生意上往来密切,可以说,他们两家早已盘根错节。自家弟弟又和宋拂从小玩到大,宋拂多少也叫他一句哥哥呢。虽说宋拂年纪比他小,看上去风流无边,可他和宋拂共事许多,还能看看不出这宋家独子的底色?

怎么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犯了糊涂?

因着又宋家又密切地沾着周家,所以他才忍不住开口,探探他的口风,也是敲打。

宋拂也是个人精,听出周肃明话里的意思,跳过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径直说了:“明哥的好意我心领,但我有自己的考量。”

宋拂抬手拨了拨桌上散乱的东西,拎起细嘴茶壶给周肃明倒了杯茶。

宋拂拿起自己面前的小茶杯,用茶杯盖拨了拨茶叶,慢慢喝了口水,见周肃明拧着眉,不觉一笑,“托人从西湖畔送来的好龙井,老爷子那里都没有这个,尝尝。”

周肃明看着宋拂漫不经心的样子,又想起他一贯的运筹帷幄,茶不急喝,慢慢说道:“还是说,这个项目你原本就打定主意给于家?”

后背离了身后的竹椅垫子,宋拂把茶杯一放,“是,原本就是于家的。”

身后传来马嘶鸣声。

头几天下了雪,这天下午出了太阳,远远地看去,雁明山上像覆了一层碎银。

细细看去,雪下的青松绿竹却还翠着,是为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宋拂慢慢收了目光,向着周肃明说出自己的衡量。

“明哥,你贵人多忘事,”宋拂开口先压他一着,意下事先严明,不是我宋拂意气用事,是你技不如人,没想到这么周全,“于家做什么生意起家的你忘了么?”

周肃明眉毛慢慢松动了,换了个姿势,下意识里摸了口袋里的烟,又想到宋拂坐在他的下风向,作罢了。他缓缓说:“南边那几家,最初好像都是依着海起家的。”

南边临海,清末五口通商,海边渔民也接着机会乘着西方吹来的海风该捞钱的捞钱,该倒卖的倒卖。周肃明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微变,对上宋拂的眼睛。

宋拂看着他,点头,“于奉的太老爷爷,最初就是做船舶生意的。”

于家祖上还算务实,乱世里吃了老本,老老实实地做船舶生意。

宋拂继续往下说:“祖上买卖,虽说隔了几辈子了,但是发家的东西,大概不会掉以轻心。质量过关,这是其一。”

“哦?还有其二。”

“其二就是……”

他偏偏这关头扼住了话头。

宋拂突然不想说了,拈了桌上先前人送来的一片桂花梨吃了,顽劣似的顺着刚刚周家大哥的心思往下说:“关照关照我这远房姐夫,行个裙带关系呀!”

周肃明知他专专挑明了说刚才他的心思,也不恼,气极反笑,嗤笑道:“别提你那表姐夫,远了去了。”

这时候耳边一阵风,远远地有人叫宋拂。周肃明也从椅子上微一起身,他也听到了。

声音还有点儿耳熟。

宋拂坐在山里露天的木亭子里,眯着眼看远处低低山丘上的雪,太阳下闪出细碎的光。

他软骨头地陷在绣花竹椅垫里,茶杯搁在他伸手可及的范围内,就连被雪冷过的空气拂在他脸上,也有了吹面不寒杨柳风的错觉。

可他偏偏满身富贵懒察觉。〔1〕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

宋拂按兵不动。

那火急火燎的作风除了周映实还能有谁?

周映实着实狼狈。只见他推着个自行车从路上远远地开了骂,他何时这么没面子过,偏偏自行车还破破烂烂,车轮上沾着化雪泥。

他骂宋拂地方偏,骚包家伙非要盘这个破地方。

宋拂安安稳稳地倚着,眯眼看眼前狼狈至极的人,把嘲笑还回去:“破地方你不也求着来了么?”

“求?我呸!”周映实多骄傲呀。

宋拂笑开了,指指撂在不远处的自行车,点到为止。那意思是,你骑这个也要来呢。

两个人你来我去,周肃明早已见惯不怪。周映实在自家哥哥面前老实了不少,他央哥哥去给下面开车的人指路:“司机还在半山腰呢,连着我那车子。”接着像替他司机开解似的,专专膈应宋拂,“山路这儿一弯,那儿一折的,又化了雪,别提多难开了。”

周肃明看着那自行车问他:“这自行车你哪儿来的?”

说到这个周映实更气不顺,没好气说是他买的。“就这劳什子,要了我一辆新车子的钱!”

原来他的车子卡在半山腰,一个村民刚好路过,周映实提了意,要换他那辆破自行车。村民注意到周家那车牌和车标,又想起山顶上开的马场,料定他不是什么寻常人,开口要价。

周映实暗自腹诽人心不古,但不想跟这人掰扯,他图省快,破财换宽心。

那村民得了钱,周映实得了车,皆大欢喜。留下原本给周映实开车的人坐在车里干瞪眼。

周映实夸上自行车走着,给身后人留一句,等着吧,我叫人来接你!

小助理哪里见过骄傲的跟开屏孔雀似的周家小少爷这么狼狈,穿着一件一件配好的衣服骑着旧自行车,偏偏山路不好走他还不敢骑快。小助理看着周映实滑稽的背影,在车里呲牙咧嘴。

一向正经的周肃明听完也笑了,事后聪明:“车子卡主了,脑子也瓦特。手机没电了么,给我们摇个铃哪用这么麻烦?”

周映实拿他的话去堵他哥哥,“‘我开会的时候谁也别给我摇铃’这话不知道谁说的呢。”

周家大哥记得他说过这话,当着旁人的面从亲弟弟嘴里原封不动说出来,面上略一挂相。

那句“我们”里也连带着另一个主儿,周映实也开炮,“打给宋拂,不知道又笑我到哪里呢!我才不给他送这笑料。”

宋拂吹了口茶,慢悠悠说:“小人之心。”

周肃明看着自家弟弟跳脚,也笑了道:“小孩子脾性。”正事本来就谈完,他抽起来自己的西装外套和大衣,叫司机去取车子。

走出去老远,周映实还在身后叮嘱,别忘了指路我的车,叫他开上来!

宋拂看着周家大哥慢慢走远,打趣他,“怎么来怎么回呗。”

还让他骑破自行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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