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哥哥在楼下晃悠不敢上楼,江薇迷惑又愤慨地从包里翻出手机,想要质问哥哥,却被韩泽文拦住了。
“我不想听到他的声音。”韩泽文轻描淡写道。
江薇抓着手机愧疚难当,手足无措,好像做错事的那个人是她。
“对不起,文哥哥,我哥他一定有什么苦衷……肯定是我爸逼他的,我去问闵修鸿!他明明说不插手我和我哥的婚事的!”
“他的事已经和我没关系了,别提他了好吗。”
韩泽文把小桌板上的饭桶提到床头柜上放好,随后笑眯眯道:“你甜点学的怎么样?难不难?”
“很难,超级难,我炸了教室好几个烤箱。”江薇心不在焉,想要立马飞下楼去询问哥哥原由,又想多陪陪病弱的文哥哥说说话,绞尽脑汁想了几句俏皮话,好哄着他能心情好一点。
……
从病房出来,江薇大步流星,径直路过敞开的电梯,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推开防火门。
听见沉重的防火门开启的声音,青年慢慢转过头来。
江薇与他对视半晌,慢慢冷静下来,把饭盒递还,低声道:“哥,他是急性胃出血,不能喝这个。”
“嗯,你喝掉吧。”
青年重新看向窗外,阳光透过葳蕤楸树茂密的枝叶,投射在青年流畅的侧颜,留下一片斑驳的光影,还有面上新淌下的一道可疑的反光水痕。
江薇默默地看着哥哥,然后并排站在窗台前,同他一块望着窗外蓊蓊郁郁的花枝。
花叶在阳光下轻轻摇动,微风吹得繁茂的细叶簌簌作响。
六月,是生命最蓬动,阳光最炽烈的季节。
而他最心爱的人,他号称要保护守候的人,此时却因为他的原因,尪羸不堪地躺在弥漫着刺鼻消毒水的病房里,往身体里无休止地输送一袋又一袋冰凉的药液。
“和王小姐的联姻,是因为我吗?”江薇问。
“不是。”
“那是为什么?”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江薇想不出其他理由。
“……他被我拖累太多。”
“为什么这么想,文哥哥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
“他可以不在意,我不能不在意!”江赦压抑着低吼,焦躁不安地抓了抓头发。
“哒。”
话音刚落,仿若水滴滴落在叶片上的声音。
可外头日暖风和,并没有下雨。
江薇无力反驳,她看着哥哥疲惫黯淡的面容,还有眼下那深肤色也掩不住的明显乌青,迟疑道:“是因为那个签?”
江赦抱着头,没有回答。
江薇明了,苦笑道:“文哥哥要是知道你是因为那个签和他分手,他估计要郁闷得一头撞死。”
女孩脸上是极少见的严肃:“哥,圣签是指引,并不是宣判。它不一定灵验的。”
青年依旧垂头丧气的模样。
“哥!”江薇急道。
“我没办法忍受文哥随时处在这种危险的境地之中,因为我,他被人跟踪堵截,还有工地倒塌的脚手架,李洁用命给他泼的污水,他的手,他的工作,他的公众形象,下一次是什么?他的命?我怎么敢拿他的命去赌一个不一定。”
江赦奋力闷力锤了几下墙,瓷砖墙面被关节砸得哐哐响。
如果没碰见他,文哥可能一辈子也卷不进这种事,他一辈子都会顺遂无忧,无灾无难。在他热爱的事业上拼搏,永远体面又潇洒,不必为他这种麻烦的男朋友忙得焦头烂额。
他本想早点和文哥切割清楚,把事情处理好,可没想到,他愚蠢的分手方式竟然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天知道他接到季司程的电话连夜赶到医院,见到病榻上虚弱的韩泽文时,内心有多么自责和煎熬。
可现在,他却再也没办法以男友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在病床前照顾他,只能趁欧曼眉夜间几次出病房的间隙,偷偷溜进病房看韩泽文几分钟,每次溜进去,碰见爱人睡梦中不安稳的神情和意志不清的呢喃,他都恨不得当场三刀六洞自刎在床前谢罪。
可这也让江赦愈发坚信,自己就是个祸害传染体,戕害最深的就是韩泽文。
他短短二十几年的一生中只爱过这个人,往后也只会爱他一个。
想让两人关系破裂,只能靠破坏自己在韩泽文心目中的形象,破坏得越烂越好,烂成一摊废墟,让韩泽文后悔爱过他,后悔和他在一起,恨他,埋怨他,直至,不再爱他。
唯有这样,他们才不算恋人,文哥才能摆脱本不该替自己分担劫数的厄运。
“除非事情了断,否则我不会再接近他了。”
“什么时候算完?文哥哥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你真的铜臭熏心,为了钱和他分手,这种情况下,他不一定会等你。”
江薇冷酷地说,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万一他万念俱灰,真答应了家里去结婚怎么办?”
江赦闻言僵了僵,好半天才道:“他…他和我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和女人结婚的。”
“可他说的话只对江赦作数。”江薇忽然笑了笑。
“哥,你现在是闵睿?还是江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