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刚才没在岳白面前说什么“我不会喜欢你”“我有男朋友了,你死心吧”之类的大话。不然估计他这辈子都没脸回韩家了。
韩泽文胡乱找了个借口,冲进里厅去找欧曼眉求安慰。
岳白看着一溜烟就跑了的韩泽文,犹豫道:“阿晟,我记得小文读书时的成绩挺不错的吧?”
韩晟低头亲了亲恋人的额头,回答:“挺好的,他和司程大学绩点基本都是前列。”
岳白闻言更迷惑了:“那你们干嘛给他买证啊?”
韩晟:“……”
这臭小子又在自己的老婆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
欧曼眉慈爱地摸了摸狂炫果盘的儿子,“最近胖了不少。”
韩泽文放下水果叉,比了个ok推了推,严肃澄清:“不可能,我只重了三斤三,绝对看不出来。”
“嗯……”欧曼眉打量着宝贝儿子,粗略来看确实看不出来,但在一些外人注意不到的角落,比如说低头时后颈凸起的颈椎、手腕外侧明显的桡骨茎突、还有黑袜包裹下过于纤细的脚踝,都均匀地覆盖上了一层新生的皮肉,让整副身体原本偏冷硬的轮廓线条增添了几分流畅的美感,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健康气色与生命活力。
她当然知道这是谁的功劳,心里不免得又给青年接近满分的评价表格加上好几分。欧曼眉笑眯眯道:“文文,和你说个事。”
“婶…嬷…”韩泽文嘴巴塞满了蓝莓,目不转睛地盯着投影大屏上驾车闯关的像素小人看。
“你小叔下个月订婚。”
闯关小勇士的迷你轿车穿过一片原始森林,被横空出现的邪恶八爪鱼卷起,抛进了广袤无垠的蔚蓝大海,进入了解锁新地图的加载页面。
“这么快!”韩泽文丢了手柄盘腿坐起,诧然道。
今日岳白以小叔女朋友的身份造访,他就猜测是不是好事将近,但他没想到两人婚事会这么赶。
欧曼眉微笑着戳了戳儿子平坦的小腹。
“哇塞,小叔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韩泽文啧啧称奇,“他早点使出这份追老婆的魄力,婶婶当年还会被他气到国外去?”
就他小叔那温吞拧巴的性格,高中时给隔壁班时任校花的岳白递情书都不敢自己去,还要当时才刚初二的他转交,害得岳白还以为是个初中部的小学弟喜欢她,厚厚一块情书,拆都不敢拆就丢了,连续一学期上厕所都从初中部绕着过。
韩小叔长达二十页的情书石沉大海,伤心欲绝地以为是女神看不上他,再也没去找仅一墙之隔的岳白搭话。当时对韩小叔心存好感的岳白拒绝了一众追求者,在多次拉着闺蜜在韩小叔班级门口晃悠无果后,甚至还主动创造机会参加了自己一窍不通的围棋夏令营,并私下拜托领班和小叔分到了一队,没想到小叔一看分组名单,怕岳白以为是自己故意安排接近她的,当即装病退出。直到大三一次跨系联谊两人才解除误会,之后就是坎坷的分分合合好几年。
韩泽文窝在中式乌金木软靠上,就这些旧事同欧曼眉狠狠嘲笑韩小叔的倒霉追妻史,直到韩仕走进来,才意犹未尽地双双捂着笑抽筋的肚子坐起来。
“爸。”韩泽文拿了遥控器,关掉游戏界面,转到法治频道。
韩仕应了一声,在旁边的围椅上端正坐下,盯着电视屏幕道:“最近怎么样?警方还找你吗?”
“没有。平淡生活中的小插曲罢了,对本少爷根本……”
韩仕鼻翼鼓了两下,韩泽文识趣地闭嘴,开始用牙签给猕猴桃挑籽。
“韩少爷这么厉害?这么厉害怎么还能扯到这种舆论里去?您现在可是红得烫手,直接跻身一线,摇身一变,越过你爷你老子,嘿,成咱云川形象代言人了,多给咱们家省钱。”
“哎老爸,你瞧您在外面这么严肃一人,怎么净在家里和您儿子吹胡子瞪眼的,多不优雅,再说了,您儿子长这么帅,当当门面也不算委屈咱们律所吧?我现在知名度可比您高了一大截呢。别人现在一搜索云川律所,诶,第一个跳出来就是一个绝世大帅哥,多给咱们云川长脸啊……爸我错了。”
韩仕收起韩泽文的老朋友之一戒尺,冷哼道:“你倒是逍遥自在,鬼知道你老子我被报社的几位黑心老同学灌了多少酒,他们才肯松松口,把那些神通广大的记者们苦心孤诣搜罗的关于你的一箩筐花边新闻拦截下来。”
“辛苦辛苦,我说呢,怎么最近一点关于我的新闻都没了,原来是亲爱的爸爸在背后默默守护着我。”韩泽文作揖笑道。
韩仕剜了他一眼,继续道:“老张那头我也已经知会过了,请他在后续向大众公布案情的时候把你的名字和工作单位隐去,本来也没你什么事,搞出这么一堆乌泱泱的麻烦事。你惹到什么人了最近?”
“可能谁暗恋我不成陷害我吧……”韩泽文含糊其辞地打了个岔,“诶爸,你是不是有位老同学最近是不是在做一个什么家居智能科技的新项目,缺合作商来着。”
“是有这么一回事,你问这个做什么?”
韩泽文边在手机上敲字边回应老爹的问题,“小江最近在公司遇到了点麻烦,闵常那群老家伙欺负他年轻,吃饱了撑的,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韩仕不自然地挪了一下屁股,“你那个……是不是以前家里穷得没读书读?”
“嗯嗯……嗯?”韩泽文抬头,嗅到了韩仕不同寻常的态度,端正了坐姿积极回答:“没那么惨,多少还是读了几年的,而且他后面辍学是有原因的,回头我跟您细讲……不过您问这个做什么?”
往常提到江赦,韩仕总是漠不关心,今天却反常地就这这个事情攀谈起来:“能做到高管位置的人,不是恃才就是恃财,个个都是老狐狸,百里挑一的人尖子,像嘉乐宋家,当年白手起家,从卖报亭的一个小售卖员,积累出如今全国最大的娱乐经济产业,现在随便打开电视,里面但凡是个叫的上名号的脸,哪个不是从嘉乐出来的。这么个足以编进教科书励志文盲大亨,还有不少人瞧不起呢,表面上看着恭恭敬敬,背地里讽刺他以前是个臭卖毛片的,智者傲豪富,豪富睥睨布衣,一层瞧不上一层,更别提你那目不识丁的宝贝了,那些人不服他这么个生瓜蛋子再正常不过了。”
“也不至于目不识丁,目不识ABC倒是真的。”
“有区别吗?”韩仕横了他一眼。
气氛凝固了一秒。
“您说的真对。”韩泽文如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韩仕哼了一声,又问:“他抽烟喝酒吗?”
“不抽,不喝。身体非常健康。”韩泽文态度热络地坐到父亲身边的扶手上,双臂快攀到韩仕的头顶,“还有什么问题?快问,快问。”
韩仕皱着眉闪开献殷勤的亲儿子,“他以前交过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吗?”
“没有,我第一个。”韩泽文自豪地拍拍胸口。
“我看过他的卷宗,少年时期曾经因为保护妹妹暴力伤人而入狱,虽说冲动了一点,但也是个有血性有脾气的男人,你们平时……”
“都我打他。”韩泽文撸起袖子,向韩仕展示了一下自己观赏大于实用的肱二头肌。
韩仕无奈。直到现在,他还是存着一丝奢望,希望儿子能像个正常男人那样娶妻成家生子,但儿子只喜欢男人这件事木已成舟多年,捱不住老婆天天搁他枕头边吹风,打包票说儿子的男朋友绝对是个好孩子。
闵修鸿的这个儿子,他也见过一两回,除了有一次战略伙伴答谢宴会见到他,表现得如同只严重受惊的幼弱小兔外,其他时候还是很稳妥很靠谱的。学历不高,公司事务上手也快,稳稳当当的,比闵修鸿那个“美”名在外的外甥倒是强上不少。
而对于闵修鸿这位地产巨擘,韩仕更是知之甚少。
云川和闵常虽然是长期合作关系,但无论是当初服务委托书里的细节协商,还是最终正式签署长期全面合作协议,都没必要出动闵修鸿和韩仕出面接洽,二人只在某些重大的正式场合象征性地露了个面,客套寒暄几句官方场面话,没有半点私下的交情。
但从闵修鸿的经商处事作风来看,其实也不难看出,对方是个典型的不择手段、精明的老派商人。
而老派商人有一个很重要的特质:都非常注重下一代子女的教育问题。现在他儿子和一个男人混到了一起,下一代的数目直接阉割一半,闵修鸿能同意?
“闵修鸿知道吗?”韩仕犹豫地问。
“早知道了。”
“他对你们两个的关系,没意见?”
“老闵管不着他。”韩泽文嬉皮笑脸地说。
韩仕没话说了,他板着一张老脸,硬了小半年的嘴终于被儿子老婆齐心协力地撬开了一条小缝,巴巴道:“下个月,你小叔订婚,他有空的话你叫他一起过来。”
“有空!”韩泽文大喜过望,“他一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