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了几次韩泽文要记得提前将回树兜的那几天空余出来,江赦自个儿反而临时公司有事,刚到高速路口,就被肖秘书请回去参加了一场代理商圆桌会议,这一来一回的一折腾,到树兜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文哥,等会要早起,先睡一会,澡明天再洗吧。”江赦用干净毛巾仔仔细细擦了自己那间卧室的床,又从木柜子里取出一套天丝棉床品,麻利地铺上。
“嗯……”
韩泽文不太乐意地在床边坐下,舟车劳顿了大半天,他觉得自己必须洗个澡才能上床,但江赦家那个老式的热水器效率又确实很慢,等水热起来至少要一个多小时,到时就没时间睡觉了。
江赦见韩泽文满脸纠结欲言又止,立马去厨房烧了一壶水,兑了一盆热水端进房间。
被伺候着擦了一遍,脱了外衣,韩泽文心满意足毫无心理负担地躺上床,裹着柔软亲肤的被子,只露出一颗毛绒绒的头望着江赦,笑着说:“谢谢江赦宝宝。”
江赦又烧了一壶水,放在床头放凉,以防韩泽文半夜要喝水,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定了个震动闹钟。
在短暂的等待男朋友上床的时间里,韩泽文感觉身上盖的被子的颜色和质地越看越熟悉。
他捻了捻软被,发现了什么,“等下,先别关,这个被子……不是我二楼那件吗。”
江赦好似没听到,三倍速套上睡裤甩飞拖鞋窜上床,按灭床头灯,背对着韩泽文自言自语地嘟囔道:“好晚了好晚了,我们该睡了。”
韩泽文却不放过他,在黑暗中欺身过来,爬越过江赦的身体,准确地捧住他的脸,逼问道:“大猪锅(闵语意:好色男猥琐男),小小年纪不学好,偷别人被子盖是不是。”
“我没有……”江赦万分庆幸自己手快先关了灯,否则脸上心虚的表情一定会被文哥笑话个够。
“谁说要把被子给你盖了,不问自取为偷懂不懂?”韩泽文不依不饶道。
“我……”江赦只磕巴了一下,很快抓住了对方话里的漏洞,道:“这套是用我的钱买的,是我的。”
“可是我盖了一个月,你买的时候也说是送给我的啊。”韩泽文温热的气息喷在青年的脖颈,柔软的指尖轻轻划过青年的脸,自胸锁乳突肌往下抵住锁骨,越过青年的汗衫肩带去抚摸肩峰,又慢慢往下捏了一下他健壮的手臂。
“我说的是借,你记错了。”江赦思路无比清晰,并未落入温柔的陷阱。
韩泽文低低笑道:“江总,你怎么对情人这么吝啬啊,被子都用借的。”
“不对吧,那时候我们只是普通的房东与租客关系。”
“好吧——”韩泽文失望,就在江赦暗自松口气时,男人又道:“那我离开树兜的那天,你不是让我把用过的东西都带走吗?怎么又故意偷偷藏了一套?”
“没有!”江赦只好解释,“这是我帮你洗上去晾在阳台,结果你自己忘记带走的。”
“真的?”
“真的。”
“没骗人?”
“没有。”
“那请问勤劳的房东先生,你有没有对租客用过的被子干坏事?”
“……”
黑暗中,江赦的声音被抖得都有些颤音,显得格外地可怜,“文哥,能不能别笑了。”
“好好好……”床抖动的幅度慢慢消失,韩泽文在被窝里弯腰捂着肚子,笑得差点背过去去,听江赦又巴巴地求了两次,才大发慈悲摸了摸青年的脸道:“……看在你等会还有事的份上,今天就饶你一回,睡觉吧。”
江赦无奈道:“多谢韩大人宽宏大量。”
……
怕韩泽文觉得膈,江赦特地铺了两层厚褥子,韩泽文白天奔波了快七八个小时,很快就睡着了,连梦都没做一个,感觉刚断片,就被再次轻轻推醒。
“文哥,该醒了,时间差不多了。”
韩泽文鼻孔哼了两声,烦躁地拍飞骚扰自己的那只手,翻了个身抱住被子继续睡。
卧室的门是开着的,厅里明亮的灯光直直地照进来,窗户也被打开了一条缝,街上敲锣打鼓放鞭炮的声音一下涌进室内。
韩泽文拉高被子蒙住头。
无法,江赦只好先捡起搭在行李箱上的衣服。
韩泽文被强行推起来坐着,江赦的手从一边袖口伸进去,像给小朋友穿衣服一样,把韩泽文的手轻轻拉出来,摆弄半天,又把人推倒在软乎的被窝,去脱他的睡裤。
下面凉飕飕的,韩泽文勉强睁开眼,看到一身奇装异服的人低头蹲在床边给他套裤子,忍不住乐了。
他懒洋洋半撑起身,说话还带着鼻音:“你这什么造型?”
江赦站起来,揪起身上的如意云肩介绍,“这是今年‘圣护神将’的衣服,刚去村委会换的,趁他们彩排,我正好溜回来叫你起床。”
韩泽文眯着眼睛端详起江赦的奇特装束,宝蓝配色,对襟上以黑金线对称绣着海蛟,窄袖紧腕,两侧有飘带,腰间别着铜金摇铃,云肩和宽系腰上边缘是一圈纯白的绒毛,通体看着像是由传统戏曲里的“靠”改良而成的,只是背上少了几支大旗,头顶盔撤去了两根长翎羽,只保留了摇晃的绒球,更便于行动。
“怎么没化花脸?”韩泽文弹了一下江赦头饰上的小绒蓝球。
江赦指了指放在床侧的鬼脸面具,“今年换成戴面具了。”
韩泽文睡得沉,竟没察觉江赦已经出门了一趟又回来,他懒懒地套上裤子,问:“他们都在彩排,你不参加没关系吗?”
“我已经参加过好几次了,没事。你等会就跟着导游一路跟着大部队走,今天人会特别多,你手还没拆钢钉,不要去和别人挤。”
“导游?”
帮韩泽文扣上衬衫上最后一个扣子,江赦低头亲了亲男人的额头,才对着门外打了个响指。
小明突然窜进屋里,后面跟着一条蹦跶小狗,男孩提着一根头尾会发光的塑料红黄金箍棒,摆出美猴王单脚站立,反手望远的经典造型,咿呀呀道:“正是在下!”
“汪,汪!”已有近一年不见,辣条的体型大了一些,竟还记得韩泽文的味道,极度热情地吐着粉红的舌头,甩着陀螺尾巴就要来套近乎。
坐在床边的韩泽文抬了抬脚,躲过热情似火的小狗,轻轻笑道:“有劳大圣。烦您大驾,把哮天犬收一收。”
谢小明走近两步,环胸抱起小狗,呲着大牙笑道:“好久不见文哥,我的钱你有收到吗?那是我这学期考前三的奖学金哦,不是摆摊挣的钱!”
“收到了。”
韩泽文垂下脚,注意到男孩头上一个精巧的草环,左右两边各插着一根约莫五寸的狗尾巴草,竟真有几分神似凤翅紫金冠,他弹了一下狗尾巴草由衷夸赞道:“大圣装备真齐。”
谢小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姐夫给编的。”
韩泽文听江赦在家提过几次谢婉的丈夫,似乎不太得谢爷爷欢心,便没有多问。
一大一小说话之际,江赦已经帮韩泽文穿好了鞋袜。谢小明在一旁看着,突然开口道:“昨天晚上我姐夫也是这样帮我姐姐穿鞋的。”
韩泽文脸一热,不自在地站起来打断:“我好了,走吧。”
江赦嗯了一声,拿起放在床边的面具,将瞳扣合上,对男孩道:“小明,想戴戴这个吗?”
“要要要!”
谢小明激动地接过面具遮在脸上,却发现面前一片黑乎乎,他疑惑地问:“这面具怎么眼睛没开洞?”
他想摘下研究一下,面具却被人按在脸上,只听江大哥气息似乎不是很稳:“在给你拍照,先别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