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闵常总公司市场部。
“小洁,晚上一起逛街去啊。”
被称为小洁的女员工勉强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晚上有事,改天吧。”
“是吗?”女同事惋惜地应了声,突然注意到对方今日的妆容格外地重,在灯光下白得吓人,右侧下颌还有一条厚重粉底都掩盖不住的暗红色伤痕,女同事拨开李洁的短发,关心地问:“你脖子受伤了吗?”
李洁受惊,畏惧地往后一躲,撞在办公桌隔板上,“没,没事,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栏杆了。”
“哦……”女同事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以为自己弄痛她了,内疚地说:“你有没有敷药啊?受伤了就不要化这么浓的妆了呀,万一感染了怎么办?我爷爷是老中医,我明天给你带他独家研发的超级好用的药酒,保证你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来。”
“……谢谢你。”李洁压了几下短头发,声音很低:“不过不用了,消不掉的。”
女同事提上包包,自信满满拍了拍胸脯,说:“谁说的!你信我,绝对管用。我先走啦!”
李洁慢吞吞地往包里收拾东西,这时,她的手机响了,铃声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显得格外刺耳。
李洁控制不住地尖叫了一声,脸顿时惨白如纸,她手哆哆嗦嗦地拿起电话,入职前精心挑选的可爱的铃声此时却像催命的音符。
铃声兀自中断,过了一秒又重新响起,李洁吞了吞口水,滑通了电话。
“小猫咪…”男人的声音如同地狱的鬼魅,“敢不接电话?”
“没…没有,我刚才在工作,没听到。”
“晚上八点。”鬼魅下达了炼狱之门开启的时间。
李洁瞬间眼泪都流了下来,哀求的话还未出口,就被挂断了。
……
江薇从闵常辞职后,和几个要好的同学去citywalk了整整半个月,中途还意外得知哥哥不知道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认祖归宗了。
难道是因为闵武?江薇摇了摇头,除了刘秘书和闵董事长,她将这件事瞒得很好,刘秘书答应过她保密,闵董事长更不可能透露这种会破坏父子关系的丑事,哥哥不应该会知道才对。
她出了动车站,转了几站公交,在中转站看到路边汽车下,有一只圆滚滚的狸花猫,她拿出还未吃完的一小罐酸奶去逗它,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拍视频。
“嘬嘬嘬,喵喵,那边太危险了,过来给姐姐抱抱。”
但嘬了两三分钟,狸花猫还是探头探脑地缩在车胎旁边,不肯出来。江薇只好把抓猫失败的一小段视频给刘秘书先发了过去。
美少女壮士:「刘秘书,江湖救急,江湖救急,喵喵听不懂本小姐的猫语怎么办?」
江薇手指在回车上停了一会,看着那个自己之前惯用的“本小姐”三个字,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现在好像真成大小姐了。
江薇想了想,还是删掉那三个字,改成了“本女侠”。
刘:「女侠,我记得嘬嘬嘬是狗语来着吧。」
江薇搅了搅放在地上的酸奶杯,蹲在地上回他。
美少女壮士:「请赐教」
刘:「你试一下“咪莫咪莫”。」
刘:[语音]2‘’
刘:「这样。」
江薇点开语音,是男人熟悉的清润的声线,她反复听了好几遍,学着叫了两声,果然很快就把小猫勾引出来了,她将只比巴掌大了一点的小猫环在臂弯,空出手打字。
美少女壮士:「不管用诶」
刘:「不会吧,是不是你学得不像。不然你试试“木马木马”」
江薇等了一会,这次对方没有发语音过来。
美少女壮士:「不懂怎么叫」
刘:「那你把我的语音外放给它听。」
刘:[语音]3‘’
刘:「有用吗?」
江薇点开语音听了几遍,脸红红心跳跳地继续打字。
美少女壮士:「还是不行」
对面回过劲来,回道。
刘:「女侠莫要诓人。」
江薇笑了笑,摸摸怀里的小猫,天气已经很冷了,如果没有好心人收养,这只小可怜很难熬过岱山的冬季。
“小喵咪……”江薇指尖在小猫毛茸茸的头上轻轻地转圈,推出一个橘色的毛绒小坑。
“长得跟麻薯一个色,以后你就叫……”江薇将小猫高高托举在掌心,隆重宣布了它的新名字:“麻薯!”
小猫应景地抬高脖子,骄傲地“喵”了一声。
带着小动物没办法乘坐公交,江薇将猫塞到衣服的毛绒小兜,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打算骑回姨妈家。
骑过一段面积很大、金碧辉煌的喷泉花池,江薇放慢速度在外围欣赏,看见草木间的灯牌,才发现是一家奢贵的豪华酒店。
由于太过震惊,江薇没太注意脚下,等收回视线,差点碾到蹲在路边的一个女人。
“哎……哎……”为了避免到碾人,江薇猛扭了一把车头,速度很快地栽进路边的巨大球形灌木里。
“咪嗷!”小猫受惊,从口袋飞进草丛里,没了踪影。
“麻薯,麻薯。”江薇叫了两声,觉得它应该还不适应新名字,就学着刘秘书叫:“咪莫咪莫——”
小猫摇摇晃晃地踩着草从深处走出来,江薇抱起它重新放进兜里,又转头去看趴在地上的人。
“小姐,你还好吗?我扶你起来……哎呦。”
短发女人低着头,零度左右的天气,身上只穿着一件纯黑色的露背蕾丝高开叉的绑带裙,胸口开得很低,虽然江薇知道这么想很不礼貌,但是女人身上的衣服真的很像□□内衣。
“呃…你还好吧,要不要帮你叫家里人过来接你。”
“喵~”小猫被江薇扶人的动作挤了一下,在口袋里轻轻叫了一声。
“不要!!求求你求求你……”安静的女人听见猫叫,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小猫被吓了一跳,又不安地嚎叫了两声。
女人比口袋里的猫更害怕,不管有没有走光,在冰冷坚硬的石板路上爬了几步,躲到角落捂住耳朵。
江薇往四周看了两眼,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天气很冷,路上没什么行人,女人身上穿着单薄,放任不管只怕明天要重感冒。
“小姐,你手机在哪,我帮你给家里人打电话好不好。”怕小猫再出声吓到女人,江薇脱了毛线帽裹住小猫暂时放在共享单车的前置物筐里。
今天难道是“捡东西日”?前脚刚收留了一只小猫,总不能后脚再捡个大活人回去吧。
两人僵持了很久,任江薇说破嘴皮子对方也不想理她。对人,刘秘书教的“咪莫咪莫”大法又派不上用场。
江薇束手无策之时,依稀记起之前刘秘书提过,他买的房子好像就在附近,就在手机上发了讯息和他说这边出了点情况,问他方不方便过来。
呼叫了救兵,江薇怕女人被冻出问题来,把身上的羊羔绒长外套脱下来盖到女人身上。
冻得发紫的躯干被热心女孩温暖的外套柔软地覆盖,这次,女人的头终于小小抬起了一点幅度,厚重苍白的粉底假面上被眼泪冲出几道清晰的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