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浴室里,水压稳定的卫浴系统输送出均匀大面积温暖的水流,推着绵密的泡沫流过男人赤裸的后背、腰臀、长腿,最后消失在地砖缝隙隐秘的出水口。
韩家房间浴室的面积比江家那个逼仄的卫生间大了不止十倍,尽管温控系统早已将温度控制在合适的范围,韩泽文还是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
他赤着脚走出淋浴间,用宽大的浴巾将水吸干,换上一件品质普通的浴袍。
镜子里的男人头发已经被精心修剪过,露出精致的眉眼,唇角有一块青紫色淤青,渗血部分已经结了暗红的血痂。
“文文,你好了吗?”
韩泽文回过神,走到卧室,韩母带着一名家庭医生正在等着给他包扎。
杨医生让他露出布满鞭痕的后背,先观察了一番伤口恢复情况,接着用双氧水仔细清洁,最后再用碘酒消毒伤口,喷洒上喷剂类抗感染药物。
“表皮破损比较浅,出血不多,但为了避免后续留疤,要注意避免伤口感染,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医生看了一眼韩泽文身上水汽腾腾的浴袍,欲言又止,其实最好也不要淋浴,但还是没说出口,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了。
让这位韩大少爷一天不洗澡,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文文…”韩母心疼地看着儿子,“你看你,出去了一趟,都……”
她本想说都瘦了,但儿子身上明显比离家出走前丰润了一点,台词卡住半晌,对着儿子眼下的乌青,换了个词:“……都憔悴了。”
“没有,妈妈,我很好。”
韩泽文穿上浴袍,趴在床上鼓弄手机,屏幕上只有几条助理发来的消息和新闻推送。
没有他想看到的消息。
他烦乱地把手机丢到一边,牵扯到背上的伤口,轻声“嘶”了一声。
韩母心疼地摸摸儿子的头,“你知道你爸爸的脾气的,还和他硬刚,你说说好话,服个软,他怎么舍得拿鞭子抽你?非要在他面前犟什么绝对不结婚。”
往日这个宝贝儿子惯会耍滑卖乖,哄得韩父一愣一愣的,这次回来,不知怎么的,在餐桌上突兀地就单方面宣布以后都不打算结婚的决定,气的韩父饭都不吃,抓起墙上的古董马鞭对这个逆子就是一顿打。
韩泽文不在意地在床上哼哼两声,咕哝道:“你们不是都调查过吗?我不喜欢女人。”
“知道是知道,可是你之前不是告诉过妈妈,结婚也可以,只是不和盈盈结吗?怎么现在又变卦了?”韩母点了两下儿子的头,责怪道。
“不结就是不结,硬不起来!”韩泽文翻了个身,呈一个“大”字仰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
“不行可以去试管嘛,再不济多换几个……”注意到儿子身上的浴袍肩膀上不整齐的走线,她疑惑道:“这是哪个牌子的浴衣?针脚都歪了。”
韩泽文哂笑一声爬起,把大敞的领口拢紧,假装很累的模样,演技很差地对着空气打了个假哈欠。
“你别想唬我,每次和你提正经事你都装困,以为妈妈看不出来吗?”
“我真的好困啊——”韩泽文胳膊波浪状,柔弱地摔到柔软的枕头上,闭上眼睛,“一秒就可以睡着。呼噜呼噜呼噜——”
韩母宠溺地笑了几声,知道儿子在逃避话题,也不拆穿,只叮嘱他动作别太大,把伤口崩裂,便离开了房间。
听到关门声,装睡的韩泽文睁开眼,面上没有了刚才的轻松,蹙眉侧身,把浴袍拉高遮住脸,用力去闻上面清新的洗衣粉味,还有根本不可能闻到的、属于江赦的气息。
这是从树兜村带回来的最后一件浴袍。
离开那天,他在二楼的房间留下了自己的新号码和独居住宅的地址,但整整五天,江赦都没有给他发过任何信息。
难道是没看到?
还是看到了但不想理他?
他爬到床尾捞回手机,手指停在通讯录“江赦”的名字上。
他知道,那天说的话肯定会惹恼江赦,但是后来不是也拉下脸求他来找自己了吗?为什么这么久了一条信息也不发?之前也没见他脾气这么大。
手指僵持片刻,他还是有点怂,给下一行的联络人“江薇”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文哥哥。”
“小薇,你……”韩泽文犹豫了一下,决定先斡旋几句再去问江赦的近况,显得比较自然。
“你回学校了吗?”
“额——还没有,还有十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