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七月,盛夏天气多变,白天还晴空万里,后半夜就开始电闪雷鸣,下起瓢泼大雨来。
一大早,韩泽文就接到了莫伯父打给他的电话,说是受暴雨影响,从岱山到树兜的国道,封了好几段,阴雨连绵,直升机也派不过来,故而只能等雨小一点再回来接莫盈回家,嘱咐他千万要好生照顾莫盈。
相比韩泽文的愁眉苦脸,莫盈倒是兴高采烈的,尽管她和泽文哥哥在一起的可能性已变为零,但能和他多呆几天也是好的。
树兜村的拦水坝以及护坡工程做的很到位,植被覆盖率足够,因此没受到什么影响,但隔壁锦水村却没那么幸运了,持续性的降水造成了南面山坡松散积土层,形成泥石流,冲垮了山底一大片民房。
一身雨衣雨靴的郝村长挨家挨户敲响了村民的门,动员年富力壮的青年前去帮忙。
“有没有人受伤?”江赦问。
“唉,发生灾害的时间在凌晨,大家伙都在睡觉,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目前找到的人都只是受伤,但还有十几个人还没找到。”郝村长叹了口气。
韩泽文和江薇齐道:“我也去。”
郝村长欣慰地点了点头,给他们发了雨衣雨靴和简易的救援工具。
“……我也要去。”莫盈弱弱地举手,大家都去了,就她不去,显得她很没良心一样,就算和泽文哥哥已经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她也不会在泽文哥哥面前输给那个小鬼头江赦的!
郝村长没见过莫盈,好奇道:“这位是?”
“是我妹妹。”韩泽文回答。
莫盈听到“妹妹”这个称呼,瘪了瘪嘴,没有像以前那样激烈地去反驳纠正。
“果然跟小文一样,也是个好娃娃,又漂亮又善良。”郝村长笑道。
但很快,郝村长就笑不出来了,锦水村的情况很惨烈,随处可见倒塌的房屋,折断的高大树木,足有一层楼高的厚厚一层黄泥掩盖了半个村庄。
他年事已高,却还是加入了抢险救灾,看着伤者一位一位地往外抬,郝村长边帮忙指挥,边忍不住地用袖角抹泪。
莫盈原本挖几下就要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看到受伤的人这么多,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渐渐也停下抱怨的话语,跟着江薇闷不做声地学着救治和安抚伤员。
没过多久几人身上全都沾满泥水,雨变小了,但还在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韩泽文跟着专业人员在一片区域搜寻,忽然感觉脚底踩到的地方有点不对劲,小心地拨开黄泥,赫然是一只手。
他连忙呼叫其他人来帮忙,众人很快将人从土里挖出来,放在担架上抬走。
只有韩泽文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刚才碰过那个人的手,僵直冰冷,韩泽文知道,他已经死了至少有两小时以上了。
从来没有这么正面地接触过死亡,他短时间有点接受不了,长叹了一口气,难受地闭上眼睛。
背后有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江赦。他搂住韩泽文,很轻地说:“他走的时候在睡觉,或许没有那么痛苦。”
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但天还没有放晴,阴沉沉的,能见度不高,江薇拿了两瓶水和冷掉的馒头,远远的看到角落两个熟悉的模糊身影靠在一起,沉默片刻,选择不去打扰。
人员的搜寻活动从凌晨持续到了傍晚,不管怎样,最终名单上的人还是都找齐了——有活的也有死的。
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里,郝村长递给韩泽文几个小面包,“小文,你和你妹妹先吃点垫一垫肚子,明天道路就通了,会有足够专门的救援人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