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碧虚看着那杯澄光明亮的茶水在她手中微微荡漾着,就像他此刻的心,“大鱼大肉餍足一时欲壑,过服对身体有害。细水长流,方能福寿绵延。”
叶棘的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微笑,这会他穿好了衣服,是正襟危坐的衣冠君子,“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听到叶棘这般直言不讳的话,捧着新衣服过来的青尘把头一勾,羞得满脸通红。
牧碧虚慢慢地道:“当然,偶尔食之,亦无伤大雅。”
“怀意,”叶棘指了指自己的嘴,“你来喝我这里的水。”
牧碧虚黛色静水的目光乜斜,神情似有思索之意。
“你这茶无滋无味,”叶棘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身上,“兴许从我嘴里尝尝,会比较甘甜呢。”
她将手中的茶盅儿一饮而尽,定定地瞧着牧碧虚。
她倒要看看,青天白日里,这位行端坐正的小公子,究竟会在她的逗弄之下怎样义正言辞地拒绝?
牧碧虚长臂一伸,揽过了她的身躯,嘴唇与她相触,灵巧地舌头探入口腔,汲取着她嘴里的茶水。
随后虚宛然一笑:“果然是甜的呢。”
他靠在叶棘的耳畔,低声道:“你若想让我尝别的,我也可试试。”
似乎感知到了危险的临近,叶棘胸前的两只小手迅速地捏住了被角,将自己勒了个死紧。
凉云和几位婢女尴尬得手脚都无处安放。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走量。这位小娘子看起来乳臭未干,用起勾栏院中的手段面不红心不跳,仿佛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先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叶棘满以为牧碧虚会斥责她的,至少不会当众做出如此不雅之举。
牧碧虚却顺势而为,还一副看起来颇为享受的模样。
一时琢磨不透的她摇了摇头,“罢了……我先穿衣服起身。”
隔墙尚且有耳,更何况是正大光明地在房间中唇齿交缠,旁若无人。
还不到傍晚,牧碧虚的别院中就来了四位不速之客。
原来消息已经递到了吴国夫人处,知晓牧碧虚没有收下自己的四个美婢,反倒宠幸了一位来路不明的女子。
她觉得老脸无光,又自觉被牧碧虚白白教训了一场。
吴国夫人特地去长公主师柔谨处叙了一回旧,长公主拍板做主,将那四位婢女赐给牧碧虚。
别说是人了,就连她们的卖身契也一同送到了府上。俨然从即日起,便将她们的终身托付给牧碧虚,吴国公府就此撒手不管。
几位美婢下小轿时,叶棘和牧碧虚正坐在六角亭中的罗汉榻上。亭子的四面都挂了暖帘,留了两面空隙流风散气。
亭外飘着星星点点的雨雪,铜炉中瑞碳已经燃得红光熊熊,炙架上一丝水汽也无,不时爆出细微的干响。
叶棘用银箸夹着盘上的鹿肉,一片片地往炙架上铺开。牧碧虚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摆弄。
红泥火炉小雪,佳人酥手脍炙,确是别有情趣。
四位美婢在凉云的带领下,来到了牧碧虚的跟前,齐齐曲身向他行了个礼。
叶棘拿着银箸的手微微一顿,眼皮掀了一下。
这四位美婢自府院门口落轿,因一路疾行,面上洇开了一抹妆化不及的红晕。
热气一扑,雨雪在眼角眉梢和发丝间融去,留下晶莹剔透的水珠,看起来更像是含苞待放的美人株。
叶棘也不说话,她倒要看一看,自己千挑万选的这位牧十二郎,究竟会如何对待这群送上门来的美婢。
若是他为了她而拒绝美人投怀送抱,这个人心性尚可,姑且跟他再相处一段时间。
假使他半推半就地生受了,这顿鹿肉就是她在他这儿打的最后一顿牙祭。
牧碧虚才一开口,叶棘的心中就一个咯噔。
都说牧小公子是个慈眉善目的活菩萨,见人三分笑,传言果真不虚。
他斜斜靠在罗汉榻上,流云袖轻拂,微微笑着问:“各位姑娘们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有几许人口?”
与昨日晚上,他在床上问叶棘的话差不了多少。
叶棘心底暗骂了一声:“狗改不了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