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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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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帝卫樾目中无人,但唯独有个优点就是,他一视同仁。

他对待周遭的宫人、不敢惹他的寻常文臣武将,是盛气凌人。

对待庄王这样权倾朝野、实质上拿捏着他这个傀儡皇帝性命的摄政王,仍然倨傲跋扈。

庄王装装样子行了礼,知道卫樾不会配合装模作样,他也不想还当着其他朝臣的面维持行礼的姿势,所以没等卫樾说免礼,就自行站直了身体。

卫樾冷笑了声,嘲讽道:“庄王现如今是装都不愿意好好装了,怎么,决定好什么时候杀了朕,你亲自登基当个真皇帝了?”

庄王单手背在身后,一脸和蔼地回答:“陛下何出此言?臣绝无二心。臣听闻陛下受伤,特意前来探望,能看到陛下与温太傅相处和睦,臣也放心不少,不枉臣此前特意为陛下择了温太傅这位年轻帝师,果然年轻人之间好相处些。”

卫樾面色不愉,正好温催玉把丝绢系上、给他包扎好了,于是卫樾抽回了手,不屑地嗤笑了声。

温催玉反应平和,他站起身,对庄王作了一揖:“参见庄王殿下。”

庄王儒雅地颔首:“免礼。温太傅身体可还好?你前段日子伤了头,昨日将将回宫给陛下讲学,竟又犯了晕厥之症,着实叫人担忧啊。”

温催玉回道:“有劳庄王殿下挂念。昨日臣醒了之后,听宫人说庄王殿下还特意派人看望过臣,实在不敢当。臣这体弱是生来如此,耽误了陛下课业、给宫里添麻烦了,臣惭愧。”

庄王笑道:“温太傅乃国之栋梁,本王代陛下暂管朝政,理应礼士亲贤,温太傅说这些可就生分了。”

卫樾看着温催玉斯斯文文跟庄王交谈,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加不舒坦了。

于是他从心所欲地插了话,仿佛十分不长脑子,不知深浅地直接问道:“既然是代朕暂管,那庄王打算什么时候还政于朕?”

虽然知道卫樾是故意的,但温催玉闻言还是不禁心下一紧。

——原书剧情里提过,少帝卫樾自登基起,就表现得十分没有自知之明,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傀儡皇帝,真把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当成代管的臣子似的,从来不给好脸色。

但偏偏就是这乞儿乍富后狂妄自大的表现,反让庄王很放心卫樾坐在皇位上。

温催玉知晓原书剧情,所以能确定这是卫樾故意的,他表现得足够愚蠢、眼皮子浅,才更利于让庄王放松警惕,这是年幼时的卫樾自己琢磨出来的自保法子。

就算庄王怀疑他是装的,那也总比直接认定他颇具威胁要好。

而且装一日会被怀疑作伪,那装十年呢?

反正朝中风向,已经认定少帝卫樾并无明君之相,这也在无形之中减轻了庄王持续把持朝政的阻力,庄王乐在其中。

当下面对卫樾不知死活的质问,庄王十分耐心地回答:“待陛下学有所成,臣自当恪守本分、还政于陛下。对了,温太傅,陛下的课业如何了?话说陛下这手上的烧伤,可是生了什么意外?”

温催玉又看了眼卫樾已经被包扎起来的右手,心下想叹气。

虽然卫樾的无知愚昧是装的,但他疯疯癫癫、并不温良的言行可就本性居多了,甚至借着“这样能让摄政王更不忌惮”的由头,有更加肆无忌惮、释放本性的意思。

着实让人头疼。

“陛下方才不慎被火盆灼伤了手,太医前来看过了。也是臣的疏忽之罪,太过专注于书简,没能及时察觉陛下伤情。”温催玉回道。

庄王听了,打量了下温催玉的神情,然后笑道:“温太傅用心授课,何罪之有。陛下这伤,既然已经包扎好了,那臣就放心了。陛下,臣不耽误您听温太傅讲学,这便告退了。”

行了一礼,庄王转身离去。

温催玉看着庄王走出见渊阁,守在门口的庄王侍从跟着一起走远了,才重新在卫樾的书案前坐下来。

卫樾却是挂着一脸不悦,在温催玉终于看向他时,重重冷哼了声:“温太傅,这就是你说的对朕抱有期望、要效忠朕?”

温催玉微微一顿,在困惑中解读了下卫樾阴阳怪气的原因,然后揣测着问:“陛下是觉得,臣方才对庄王的态度太谦和,没有与您调性一致,故而不满?”

“呵,你那叫谦和?分明是恭敬!”卫樾挑刺道,“还一口一个‘臣’,你是谁的臣子?他赵曜在你心里已经登基了吗!”

“……”温催玉无可奈何地看着这无理取闹的少帝,“陛下,您好歹也对臣体贴一点,考虑考虑臣的处境吧?”

卫樾扭头,别过眼不看温催玉,只是又冷哼了声。

温催玉轻叹了声:“您自己也明白的,庄王确实权势滔天,不是臣与您在这儿相对而坐,一起骂他几句,便能罔顾不提的。这话逆耳,但以陛下如今的处境,真话总是难免不好听。”

“您坐在皇位上,只要不触及庄王利益,再怎么贬损他,他也不至于要了您的命。”

“可臣不一样,臣无亲无故、朝中无资历,若是也张扬随性,明摆着与庄王作对,那即便是为了杀鸡儆猴,庄王也不会放过有胆子不敬他的臣子……臣还不想死,适当的作戏也是韬光养晦。”

他看着卫樾倔强的侧脸,轻声说:“陛下不是不懂,又何必因此借题发挥刁难臣?还是,陛下就是故意一而再挖苦,想看看臣到底有多大的决心辅佐您?”

卫樾转回脑袋,直勾勾盯着温催玉明珠般的眼睛,问他:“你既然知道跟庄王作对没好果子吃,又哪来的熊心豹子胆,敢背着庄王说要辅佐朕?你既无权无势,这般没用,朕又为何要信你、用你?”

温催玉轻笑,眉目间仿佛春水微漾、融了冬雪。

卫樾五分本性五分故意摆出的一脸凶狠,此时不禁一滞。

温催玉煞有介事地从容回答:“正是因为臣没有家底,所以想要往上爬,自然得剑走偏锋,又没有亲眷牵挂,纵然赌输了,也不过是臣一条性命。”

“陛下再是没有实权,也是名正言顺的大燕皇帝。臣这太傅之职,虽然出自机缘巧合,最初臣也为此愁闷过,但转念一想,何尝不是好机遇?”

“讨好庄王的人太多了,庄王也不缺马前卒,臣若是向庄王表忠心,毫无用处。但陛下您已年满十六,岁数上已到了能亲政的时候,若是臣能辅佐您,运气好帮您争权赢了,臣自是前程无量。”

“便是您无争权之心,只想等庄王自然老去,届时权柄自然而然还归您手,那臣如今表忠心、好生陪同,将来总能在陛下面前有两分患难相伴的情分,总也是好的。”

“朝中未必没有和臣想法相似的官员,但他们都没有臣这近水楼台的便利,臣当然得抓住了。”

卫樾听着温催玉直言不讳、充满钻营的话,不禁攥了攥右手。

温催玉看见了,连忙缓和语气:“陛下,莫要攥手,才包扎上,可别伤上加伤。”

卫樾松了手,意味不明地看着温催玉:“温太傅……倒是对朕十分坦诚,什么算计都敢说。”

温催玉敏锐察觉到了卫樾的不满,有些无奈:“陛下,臣若是同您讲情义,说臣就是路见不平,怜惜您六岁登基、十年来无人相伴,所以想要拿命陪您一程,您可愿意信?”

卫樾想也不想地嗤笑了声。

“您看,这样说您不肯信。故而臣不提私心,只说利益,可您听了又觉得不快,真是让臣拿捏不好分寸。”温催玉轻言慢语,但眼里含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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