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石进府没几天就当上了护院总领,不仅可以出府办差,还替当家主子处理了贾环。
自然有些府中有资历的家里红眼病了。
虽说那日对贾环动家法震慑了府中众人,可只要有人堆的地方,总会有几个不服气的硬骨头。
在他们眼中,裴石不过是仗着主子撑腰耀武扬威,差事也没办好,连宝二爷都没有带回来,跟外面靠暴力生活的贼寇没有什么区别。
至于那几车粮米药材,也不过是借机邀功。
有钱谁不会采买啊?!
裴石要将府中男丁从懒散畏缩、阳奉阴违的酒囊饭袋改造成训练有素的护院精兵,谈何容易?
可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还没开始烧呢。
府中家丁在下人排房餔食,婆子就来传话。
二-奶奶叫家中男丁戌初一刻到外仪门前的正院集合,听候训示,安排巡夜。
一更梆子刚响,黛玉早已坐在仪门之下。
她叫人抬了黄花梨圈椅,手边一盏热茶,是裴石用刚入库的药材新配的桑叶干草茶,气味清香,连站在侧旁的紫鹃都能闻到那股沁人香气。
以前她跟林之孝对家丁训话都有人敢当面抱怨,如今她自然是要给护院总领第一次训话撑场面。
毕竟她是决心要解决府里卫戍之事,即对裴石委以重任,便要一炮打响,全力助他,否则往后在下人面前再提护卫之事,便就难了。
幸好,府中并非人人都是油盐不进的,裴石还是有些人可以用的。
从一开始就被莫云挑选出来,跟着审讯贾环、出府办差的那十个本就衷心能干的家丁,其中甚至有贾芸这般的贾姓子弟,便是府中的中坚之人,自然成为了裴石安排在府中各处护院的领队。
就连经过嶽神庙混战后加入的倪二和王短腿、瘦子三人都是亲眼见裴石的能耐,为图庇护也甘心留在府中,早早便来到正院,甚至闲得无事,与当家奶奶说起了府外见闻。
男丁们依序站定,贾芸按着新做的人丁册子高声点名,册子一页页翻过去,任有家丁未能按时集结。
更鼓再响了一回,贾芸询问是不是叫人去提醒还没来的人。
裴石却丝毫不在意,摆摆手说不用。
他转身宣布:“除却各处大小府门,大观园和荣禧堂都布置人轮值巡夜,各自守好巡道口。往后值夜我随时巡视各处,出了问题我便找那处小队,省得推诿扯皮诓赖他人。”
裴石个子高大,嗓门洪亮,那语气,便是命令,不与任何上商量。
黛玉静坐在裴石身后,只是品茶。
裴石所说的入夜巡防、晨起操练,之后便是白日轮班休息,帮衬农事,无不都是用膳前他们早做的布置,就连哪一班何时休息,都已经定好。
府中男丁除了伙夫更夫和账房,其余或多或少都需兼差护院,便是无一例外往后在府中的差事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有人听了便心怀不满,可没有人会在这时候当场抗议。
毕竟干活的是他们,能不能将新规矩执行到底,谁又知道呢?
嶽神庙捡拾来的武器都有了去处,如今人手至少都配有长棍,既有武器,更是无从托辞。
裴石并不是个啰嗦的人,不过一刻钟多些,便将召集众人要说的话已经说完。
他扫了众人一眼,该上余兴节目了。
“去,把没来的几个请过来吧。”
黛玉总算等到裴石要处理那几人了,心头一松,她放在坐在那还想着如何处理那几人,如今瞧来倒是不用她废这个心神了。
不多时,几个领班便去将那几个没来的家丁押到院中。
他们并非是一伙的,一伙三人酒气熏天,满脸酡红。另外几人则神色仓皇,急跪在地上,连连讨饶:“奶奶恕罪,我们几人……我们真不知府中有召集,才误了时间……”
黛玉微蹙眉头犯了难,这三个饮酒误事属明知故犯,自然该罚,以儆效尤。
可这不知召令的,是下人阳奉阴违?还是莫云她们办事不力?还是传话婆子没把差事办好?
干脆小惩大戒算了……
黛玉还在犹豫,裴石却冷冷道:“你们不是应该先跟我解释吗?”
她一怔,心中轻笑,低头轻抿一口茶,高高挂起。
裴石走到跪下的人跟前,诘问:“我在府中也与你们同吃住过,若没记错,府中家丁小厮都住在下人排房,用饭也是在一处,不似丫鬟婆子分散各院办差,是不是?”
跪下的人抬头之间总领高高在上,一时间怕得不敢说话。
“我没工夫探查你们是真不知道召令,还是故意怠慢。今日迟到者,明日每人背一袋泡水的沙子,绕正院跑到沙袋不再滴水,这事就此揭过。”
裴石抬眼看着面前众人,“往后你们中再有怠慢差事的,这便是最轻的惩处。”
黛玉在脑子里琢磨这要多少圈才能叫沙袋不再滴水,听着下面的人哀怨求饶,她想这大抵跟小惩大戒毫无关系了。
果然,片刻后便有人叫屈:“奶奶,裴总领……我们几个同住一屋,是真无人告知我们府中有召集,冤枉啊!”
裴石低眉扫过跪地的五人,问,“你们几个住的是下人排房哪一处?左右房分别是谁?起来认一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