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胆略过人。
姬回雪转过头。
只见不远处,一个面色清俊的青衣人骑在马上,正收起手中的长弓。
姬回雪默默缩回了手中的陶陨,只觉得手心都是冷汗。
高毅走上前,抱拳一礼,恭敬低喊了声:“大哥。”
青年人微点了点头,从马上跃下,向身侧的侍卫示意,扶起两人。
这时,四下众人这才手忙脚乱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见过高太尉。
一名小厮上前扶住那少年,一面喊着太医,一面心疼的问主子疼不疼。
刘三喜哆嗦着身子,向前一步道:“……高太尉……这马……”
此人正是齐国太尉,高傒。
高傒,人称高子,是齐国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
公元前685年,姜小白回国争位,先入临淄,高子、国子拥立小白为君。
待鲁国护送公子纠的军队到达齐国边境,却被高傒毫不客气的给拦了回去。
愤怒的鲁庄公和公子纠不甘心失败,组织大军向齐国杀来。紧急关头,齐国上下意见不一,有主张迎战,有主张迁都。
危难时刻,高傒挺身而出,力主迎战,并亲自指挥大军,在乾时大败鲁军,迫使鲁庄公向齐国妥协,处死公子吕纠,交出管仲等。
桓公登位三年来,高傒在辅助齐桓公和管仲,修旧法、推霸术、施改革、掌管齐国军政大权,主导各国外交事宜等方面,均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如今可谓是齐国炙手可热的重臣。
高傒瞥他一眼,面色冷淡,看不出具体情绪,道:“与你无关,此事我自会向王上解释。”
“是是。”刘三喜抹了把头上的冷汗,退到一旁。
眼见众人注意力,都在那名少年身上。
姬回雪活动了下腿部,站起来,正欲离开。
身后一个声音,冷冷传了过来。
“站住。”
机会来了。
姬回雪心中一动,顿住身子。
高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为什么救他?”
姬回雪顿了几秒,缓缓转过身子,恭顺道:“马是奴才牵来的,出了问题,奴才自是难辞其咎。”
高傒打量了她几秒,点头道:“你很有胆识。”
姬回雪默不作声。
高傒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姬回雪垂眉低目:“拾三郎。”
“家中排行十三?”
“姓拾,名三郎。”姬回雪纠正。
“拾三郎?”高傒边念叨,边看姬回雪:“你这名字可有点大不敬。”
姬回雪神情冷淡,没应声。
高傒看着她:“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说大不敬?”
姬回雪淡声道:“大人想说自然会说。”
高傒来了兴致,忍不住又打量了她几眼,思索片刻道:“行,我记住你了。这没你事了,下去歇着吧。”
“是。”姬回雪欠身一礼,转身离开。
远处山头上的一处高地。
姜小白与管仲站在亭子间,正远远俯瞰着整个猎场的景象。
“果然站的越高,景色越精彩啊。”姜小白感叹着。
“王上,高傒射杀了您最喜欢的御马。”管仲看着姜小白:“可王上看着好像一点也不心疼?”
“一匹御马而已,再心疼又如何能跟人相比。”
姜小白轻笑着,转身向凉亭走去:“管相对今天的事,怎么看?”
管仲神情凝重:“第一,鲁侯的小公子,张扬肆意,公然掠马,显然是没把我齐国放在眼里。”
他顿了顿,续道:“第二,宋捷那射歪的一箭,明显是故意做戏,好趁机浑水摸鱼,唯恐天下不乱。”
姜小白点点头,漫不经心道:“依管相看,该当如何?”
“依臣看,鲁宋两国狼子野心,怕是早已按耐不住了。日前所提之事,刻不容缓。”
“言之有理。”姜小白想了想,走回到凉亭坐下:“这两国的事情,就交给管相处理了。”
“是。”管仲点头,随他一起回到凉亭坐下。
姜小白给两人倒了杯水:“那名小太监,管相怎么看?”
管仲正襟危坐:“机智敏锐,但意图不明,不可不防。”
姜小白端起茶水,悠悠喝了口:“怎么说?”
“王上想想看,那匹马原本是为谁准备的?此次若不是鲁侯小公子误打误撞,现在被摔下马的就是您了。”
“但若不是他,今日鲁侯小公子必死,齐鲁必有一战。”
管仲面色严肃,继续坚持自己的看法:“意图不明,不可不防。”
姜小白点点头,笑道:“这个人。”
他想了想,评价道:“有点意思。”
一个小太监,既不属于诸侯,也不属于王孙高贵。看起来柔柔弱弱,却又敢当机立断,兵行险招。
真可谓是,机智聪颖,充满胆识。
“对了。”姜小白似又想起了什么:“师父最近身体可好些了?”
师父自是鲍叔牙。
自劝说姜小白拜管仲为相后,鲍叔牙便把辅助齐桓公称霸的担子全丢给了管仲,自己则没事喝喝玲珑茶,四处搜罗盾鱼。
天下人都夸鲍叔牙,当初主动退位让贤,力荐管仲,是为大贤。
只有姜小白和管仲知道,他是懒。
在莒国辛苦帮姜小白筹谋了十三年,又为他网罗了一众人才,如今也是累了。
管仲叹息了声:“不操心的人,自是能吃能喝,身体康健。”
不知道他何时才能过上这般好日子。
“王上可是有话要带与……”
话音未落,亭外忽然有人来报:“王上,高太尉求见。”
姜小白起身,向管仲道:“本王要回去处理其他事了,这里就交给管相了。”
“是。”管仲点头,恭身目送姜小白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