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龙?”
“我听各处传得沸沸扬扬,掌柜的可知道些消息?”
“嘶——我也没见到真的。”客栈掌柜听洛凕问起,便伸手捏了捏肥润的下巴,琢磨半晌道,“前几天晚上雷打得震天响,雨那个大啊,我在屋里连窗都没敢开。只晓得过两天镇上来了一大帮修士,也是像您一样来打听这事的。”
“客房那事也是。我瞅着那位在下头喝酒的时候拿出来什么东西,结果当天夜里就打起来了。”
听罢,洛凕垂眸想了想,而后又问:“那可有见过一个黑衣剑客?”
“黑衣剑客?”掌柜挠挠稀疏的头顶,“我瞧那些个修士都凭空变的刀枪棍棒,寒光闪得那个吓人,哪敢探头去看。也没注意过谁拿的剑,穿得黑……”
“我知晓了。”洛凕遂笑着朝掌柜行了一礼,“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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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凕提着两提油纸包好的吃食回到客栈时,天已将近中午,太阳当头,而刘彦还在抱着卷成一团的被子呼呼大睡。
“大哥……我错了……下次我一定好好听课……”
有一句没一句的梦话从刘彦嘴里呢喃出来,洛凕便就坐在窗边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吃着带回来的肉包,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也不知是睡得安稳还是睡不安稳,洛凕小口小口把包子吃了大半,而刘彦已经换了三四个姿势。时而仰面时而脸朝下,嘴里念的也从美食好吃一路到课业烦闷,要么还蹦出一句衣服料子不行,倒像是个富贵人家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洛凕心想,也不晓得这人是怎么独自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的。
“我不想练剑嘛……”
刘彦翻了个身,喃喃一句。
“刘彦。”
洛凕把空的油纸往桌上一放,用指尖擦擦嘴角,开口叫道。
“嗯……啊?嗯?”刘彦反应好一会才把脸从枕头里抬起,撑着手肘揉揉眼睛。而还未等他看清,就有块黑布被铺头盖脸地扔了过来,正罩在他头上。
洛凕看着人手忙脚乱把那件素黑短衫扒下,轻笑一声:“午时了,起来赶路。”
“午时了?!”刘彦一个猛子腾起,飞快穿好衣服套好靴子,头发还没整理便直扑向窗边另一侧的椅子,胡乱扯开油纸大口解决,吃得脸颊鼓鼓囊囊,说话含糊不清,“则包子害挺好次,凕哥泥去买嘟?”
“用你的钱买的。”洛凕淡淡答道。
刘彦狼吞虎咽掉手里剩下的包子,咧开嘴笑了:“谢谢凕哥!凕哥真好!这是镇口那家包子铺吧,我上次想吃,结果睡过头去晚了没买着……”
“出去散步正好路过。”洛凕径直起身,“走了。”
*
街上已不似昨夜那样冷清,镇子虽不大,但甚是热闹。
人群熙攘,许多都不是平民打扮的粗布短衫,不少身着劲装独自赶路,也有不少三五成群,领头一个袖间金银的富态贵人。而茶摊饭馆之类的地方,里里外外也几乎满座,混杂各式口音,俨然来自天南海北。
二人走在路上,时不时要朝旁让开几步。迎面来的或是五大三粗的壮汉,或是凶神恶煞的一行,身板清瘦的两个年轻人往中间一穿,反倒显得格格不入。
刘彦没从客栈走出多远,就纳起了闷:“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人啊?”
“昨天到时已经傍晚,再出去快半夜,若非心里有鬼,谁那时出去专门让人劫。”洛凕闲庭信步目视前方,并不在意,“现在看来,不止客栈,镇民家里也住满了人。”
“因为那条龙?”刘彦左右环顾一圈,疑惑道,“可那地方已经空了。”
“五天过去,能找到的早就抢完了。”洛凕答,“剩下的不是还在搜索周边,就是在等有人坐不住。”
刘彦顿时明白过来,压低声音:“昨晚还有人在?”
洛凕拐过一处街角,顺势瞥过一眼身后,轻声说:“至少三队人,十来个。那人被盯了很久,怕是想趁昨晚离开。”
“那咱们怎么办?”刘彦跟着紧张起来。
仅仅几句话间,二人身后那似有若无的脚步越发明显,繁杂且稍显急躁。
而后又传来几声惊呼,伴随被撞开的踉跄步子。人群逐渐吵闹议论,洛凕倒浑然不觉似的,继续慢悠悠往前迈着步子。刘彦跟人并肩,汗都要流下来了,也不敢出声。
紧接着,那些人却是径直越过了他们。
十几人提刀带枪,为首一个金腰带金戒指的长须黄袍老道,将二人前方不远一个揣着袖子神情紧张的中年人围了起来。随后又有一人上前,一把将那人押至地上。
刘彦还在诧异,就见那老道一甩镶金拂尘,扬着嗓子说:“道爷我念在你面相憨厚,只要把所盗之物乖乖交出,待我将此物归还,就饶你一罪!”
而洛凕袖子一端,看起戏来。
那中年人吓坏了,连连点头。等被人放开,他扑通跪在地上,翻起袖子,一边求饶道:“是!是!道爷!我错了!我不该趁人来买吃的就顺手牵羊!我罪该万死……”
他哆哆嗦嗦翻找半天,终于从袖底掏出块皎玉似的鳞片,低头双手朝人奉上。
刘彦恍然大悟,小声问:“你早上去买包子的时候?”
洛凕笑而不语。
那老道满意地捋捋胡须,拂尘一甩,翘起兰花指拈过鳞片,对着太阳仔细打量一番,脸上笑出几条褶子:“色泽似玉,金边如日,手感温润,当真是好东西!不枉道爷我守了那厮两宿,总算到……嗯?”
却见老道的笑容逐渐转为疑惑,而后眉毛皱了起来。
他把东西拿近再确认两眼,紧接大叫一声:“怎么一点灵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