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虫无一不为其容光所摄,伊诺克依据确凿地如此相信。
泛着细闪的一袭天鹅绒材质的邃夜黑西服正装,内穿墨蓝色塔菲棉衬衫搭配同色的细条纹领带,与细白如雪的脖颈极为相衬,修身的剪裁贴合其窄瘦的腰身与笔直的长腿,尽显挺拔身形。
平时垂顺的黑色发丝往后妥帖地梳拢,将那极具冲击力的精致五官全然显露无疑,左耳处隐约一点蓝曜石闪烁,映衬之下,那双乌黑色的瞳仁晶亮如星,却又神秘如夜。
通身萦绕的那股飘渺而矜贵的气质,吸引力犹如巨型漩涡,令观者难以抗拒。
然而,最撼动神魄心魂的乃是岑宵阁下今夜所表露出的——罕见的侵略性,如果说以前的阁下毕竟刚刚成年,虽然魅力也极其非凡,但终究少了一些爆裂的荷尔蒙元素。
但今夜,那种成熟雄性的气息简直称得上扑面而来,勾得在场雌子不禁腿软,几乎要起直白的生理反应,黏液靡靡。
那张摄虫心魄的脸漫不经心地望了一眼舞会厅内,而后转过去对身旁的雌子说着什么,挂着心不在焉的笑意。
仿佛静止无声的画面骤然流动起来,色彩复明,交谈声起,乐台之上,指挥如梦初醒,倏地挥起指挥棒——
优雅的大提琴缓缓低吟,轻盈的小提琴乐音流淌,配合相宜的小号、长号以及大号乐手渐次奏响,钢琴、管风琴的悠扬琴音和谐融入……
年度校园国王莅临,乐音方会奏响。
“你的排面真是大的惊虫——”没有回复“看来我们来的时间正好”的前言,格列弗德不禁感叹道。
如果视线可以实质化,那么上将先生肯定,此刻他被包围得密不透风、水泄不通,难以突围。
各式惊诧莫名、瞠目结舌的视线组成一张细密的网,铺天盖地地朝他笼罩而来。
居然是、竟然是、难以相信是这个学期新到任的学院训导处主任——格列弗德·朗曼塞,怎么会是他?无数吃瓜群众的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这样的惊天大疑问。
格列弗德环视一圈,心中极罕见地涌上一种类似于恶作剧成功的心绪,你们没想到会是我,但偏偏就是我了。
就是下属脸上那巨石落地、与有荣焉的表情令他有些无语。
年轻的上将没再过多关注不相关之虫的反应,而是收回心神观察着身旁之虫,小虫子风度翩然,楚楚谡谡,的确风采卓绝。
暗红色的瞳孔映照出鲜红如血的酒液,希欧托·卡缇奥注视着眼前摇晃的红酒杯,神色冰凉。
酒液的红将希欧托的瞳色浸染得更深了,透过翻涌的酒液,他注视着这场小型求偶战暂时的胜利者,徐徐闭上双眼,鼻尖微微翕动,深深嗅闻酒液散溢而出的紫罗兰和玫瑰花的芬芳,以及丝丝缕缕的香草、豆蔻等二类香气。
卡缇奥从来不会困囿于一时的失利,他已做好持久作战的完全准备,杯中的酒液如海浪翻涌,很快又归于风平浪静,希欧托·卡缇奥举起酒杯,尽数啜饮,余韵留香。
此时,舞会厅内,咽下失败者苦酒的远不止希欧托·卡缇奥一虫,波利斯·哈德森与短暂结盟又因为他的胜利而反目的阿诺德·斯特林、以及布莱恩·巴塞洛廖同坐一桌。
桌上作装点之用,跨星系专门运来的扶郎花花束姿态妍丽,如锦似云,却更映衬出几虫面色的苦涩,波利斯不由地朝今夜的那位[国王]望了一眼,对方从来没对自己展示过任何特别,不是吗。
看着那场擂台赛的赢家往口中“狂放”地倒入一杯酒,失却往日贵族风度,阿诺德与布莱恩对视一眼,“武夫”神情平静,豪门子弟神思不属。
亨利·迪文许很少有感到挫败的时刻,但现在这一秒,挫败感不容他拒绝地涌上了心头。王子优雅地晃了晃红酒杯,哈兹堡庄园4982年份,酒体醇厚,层次圆融,一向是他的所爱,现在却不太能品出多少滋味。
王位,他一向把那位阁下看作王位天平向胜利一端倾斜的强大筹码,自诩身处棋盘之外,当下却真切品尝到了一份失意的苦涩,分不清这份涩味来自于酒还是生自于心。
奈哲尔·勃顿看向面前一向高高在上的王子,眼里泛起几分嘲意,呵呵,这失恋的扮相似乎还真能引起雄子的怜惜,但却愚蠢地在自己面前上演。
千年政治世家的内定继承虫,思忖片刻,收敛表情,拿起桌上的酒杯起身,步态优雅而略显迟滞,全身都笼罩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忧郁气质。
“岑宵阁下,夜安。”奈哲尔·勃顿忽略往此处射来的种种目光,悠然问好,语气却低沉沙哑,“您今夜真是容色灿然,比之明月亦使明月失色。”
岑宵还没做出什么反应,身旁的“护草使者”率先回应,“哈哈哈,政关学子的文采真是相当之斐然,”说着格列弗德朝小雄主凝望了一眼,“但冷月怎可与耀阳相比。”
对抗之局势隐隐呈现。
岑宵不禁挑了挑眉,没想到,雇佣兵兵王也学到此种说话方式,耳际的蓝曜石若隐若现,笑意盈盈于眼,“两位兴致很高嘛。”
这位小雄子可真不容易讨好。不约而同地,两位雌子在心中一闪而过相同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