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克西斯走了七天七夜,直到这里见不到任何的活物,在被朝阳烧灼之处,沙漠的中央,地面浮动着无机质的沙。
他肌肤滚烫,细腻的皮肤发红,变得粗糙,伤口流淌出浓稠的液体,他不再美丽,失去了生机,和所有恐惧死亡的生物一般,遭受着临死前的拷打。
给生命赋予能量的太阳成了最残忍的奴隶主,毫不客气,任由高温摧残最后一丝生命力。
人迹罕至,高温,干燥,人类根本无法承受,冥河不是一条河,而是一片由黄沙和骸骨组成的沙漠,在这里,生物本能的敬畏着死亡,稍不留神,死亡就会扼住咽喉。
即便是死亡本体也是。
死不是最终的结果。
泽克西斯比谁都要明白这一点。
他的身体很快就要支撑不住。太阳会夺走他的生命,他的这具身躯会化成灰烬,等待着被大地收回。
乌鸦盘旋在他头顶,这些家伙是他的追随者,属于神界,而非人间,在冥河之上,乌鸦开始狂舞,红色的瞳孔映照出惨状。
还有不到一条的时间。
泽克西斯感觉的到,自己的生命将要耗尽,神明的意志也会随之消失,接下来,诸神会争夺他的权柄。
死亡和生命。最强大的两股力量。
脚下的黄沙是活物,它们是大地的鳞片。泽克西斯感觉到魔力的流动,在这残酷的地界,魔力却无处不在。
口干舌燥,体内的水逐渐蒸发,就连汗水也成了稀罕物。
泽克西斯饮下最后一口水。
看着见底的水壶,他体验到了人类情绪。
绝望!
面对死亡的无措和平静。
厌恶这具身躯,但这有是他所能维系的唯一样子,凡人,凡界的少年,一个孱弱的,无力的,优柔寡断的家伙,人类的情感主导了他的头脑,这真是最难以令人忍受的事情。
泽克西斯抬头看着头顶的乌鸦,成群结队的乌鸦组成黑压压的暗影,替他遮盖住太阳。
他必须活下去了,继续朝前走。
泽克西斯自知傲慢,也明白拥有也摆脱不了永生族的思维,他会一直和自我斗争,直到死亡,或是获得平静。
平静。
唯一能令他平静的大概只有那个女人。
他诅咒的来源。
美丽的伊芙蕾雅,他甜蜜的梦境,一见钟情的少女。
死亡会扼住人的咽喉,爱情也会,特别是这种被神操控住的感情。
他从来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接受感情,坦然的面对欲望。
是的,他输掉了。
从第一眼起就难以自拔。成为了最看不清的那类人。
爱神的力量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
“说不定真可以超越生死。”泽克西斯回忆起爱神的话。
“可我必须找回力量,唯有这样,我才有资格去守护她,保护欲望。”泽克西斯苦笑,从这一刻起,他真的成为了俘虏,大概伊芙蕾雅还不清楚。
她十分美丽,是个骄傲强大的女孩,很快,会有更多的人爱慕他。
泽克西斯开始愤怒。
获得力量的动机成了击垮虚无的情敌。
他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堕落成了这般。
从高贵的神明变成了患得患失的傻小子。
是的,他变了,变得更加的软弱。
一瞬间,他更加的厌恶自己。
在享受改变和自我厌弃中陷入了幻觉。
沙漠会吞噬一切。
战败后他过得窘迫,失去了神位,被除名,溃不成军,成了流亡的异端邪神,权柄落在了神帝了手中,他那不可一世的父亲。
曾经信仰他的子民或被驱赶,或被屠杀。
他保护不过来,在一次次战斗中日渐衰落。快要支撑不住。
被收回的神格,被推翻的神位。
泽克西斯想到无数个日夜,他为神界所做的。
神帝的是他的父亲,但他们家族中是模拟亲缘关系而已。圣神家族中的成员,没有感情。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分到更大的利益。暴力统治,集权,压迫人类。奴役同族,这就是神的寄生方式。通过手段污蔑对手。划分等级。
主大陆法蒂大陆中里,没有任何生物难违抗神的命令。
就连更低一等的神都不敢。
他见识过太多的处罚,曾经也做过残忍的侩子手。
不。
泽克西斯渐渐受够了这些。他不愿意当神帝的爪牙,再也不想和家族中的成员为伍。
他并不觉得这个世界上需要拟人化的神明。
回归最初的自然,要不是加入诞生的新生命。
起初,他和那些神一样,傲慢,追求力量。
在数千年的征讨中,他连连得胜。击退了同样强盛的种族,将他们驱赶,让神圣的家族成为最为耀眼的存在,身为下一任的主君,他有一万个理由延续现状。直到他看见未来,血流成河的将来,这片土地上的生物同归于尽。
欺压会催生反抗。
暴力会带来停滞。
在寂灭中,死亡不存在。
一切归零。
但在最后一刻,无数灵魂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