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房间小小的,那是他的房间,但他却没有控制权,妈妈随意出入他的房间,甚至故意损坏了门上的锁,让他没办法锁门。
学校的宿舍大大的,那是他的宿舍,但他同样没有控制权。
舍友进进出出的,他们的朋友同样进进出出,还经常会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随意动自己桌上的东西,有时候是一支笔,有时候是一块橡皮,有时候是一本作业。
他好像没有拒绝的权力,妈妈的闯入是因为母爱,他无法对一个单亲妈妈强势的爱说不。
舍友和他们的朋友来来去去,是因为宿舍是公共空间,只要是学生,都有权力进入宿舍,那是他的宿舍,却不是他一个人的宿舍,就连他的东西,他们也总是想动就动。
方许年无法拒绝,因为很多时候他都不在场,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有的人不会轻易闯入你的房间,就算这里是他的家,他也不会。
他又想起了江望往自己桌上倒墨水的那天,骆明骄用了他一瓶墨水,当时他说会还钱,之后自己没有收,但是骆明骄买了两瓶同样的墨水来补偿。
那时候他就知道,骆明骄不是坏人,他只是脾气有点臭,但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方许年很想尝试一下说“不”的感觉,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因为这里是骆明骄的家,他不应该在别人的家里拒绝别人进屋。
就在他打算开口的时候,骆明骄已经用左手拉着房门关上了,他说:“不用不好意思开口,这是你的房间,只要你不想,就可以拒绝任何人进去。你先洗澡,我回房间换身衣服,你好了给我发消息。”
方许年怕他听不见,很大声地回答他:“好!”
房门被推开,骆明骄笑着说:“门还没关死,我能听见,不用那么大声。”
随后就是一声轻响,是锁扣合上的声音,这次门关死了。
方许年愣愣地站在原地,突然再次喊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这次门外没有声音传来,骆明骄没听见,或许他已经走远了。
方许年在门边站了很久,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有些词穷,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这种一道门隔绝两个人,并且在他同意前,不会有人跨过这道门的感觉。
很新奇,也很兴奋,兴奋雀跃的情绪甚至压过了困意让他觉得精力充沛,能一口气写五张试卷的那种兴奋。
骆明骄回房换了身衣服就躺在床上发呆,刚才发生的冲突他还记得,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很清楚,但是他感受不到当时的情绪了。
他拼尽全力去想,去回忆父亲每一次敲响桌子发出的声音,去回忆母亲每一句话,但是依旧无法感受当时的情绪。
这种空无的感觉十分糟糕,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愤怒,还是说只是进行了一段符合当时场景的表演。
真烦。
想赛车,想跳伞。
烦躁永远是骆明骄身体里最主要的情绪,他大部分时间都会感受到烦躁,所以永远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
这种烦躁因何而来,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该怎么排解,当耳畔只有风声,眼前的画面急速变幻的时候,烦躁才会暂时消失,所以他迷恋极限运动。
“砰砰砰。”
房门被敲响,骆明骄起身开门,看到了门外笑意温和的骆明则。
他说:“明骄,我能进来吗?我想和你聊聊。”
骆明骄没回答,只是问道:“你今天的宵夜是什么?”
骆明则愣了一下,说道:“田姨下午做了一些鱼肉和虾肉的丸子,待会儿用来煮面。你要吃吗?”
“嗯,我和方许年都吃。”
骆明则点头,拿出手机给田姨发了条消息,随后他又说:“我可以进来吗?我想和你聊聊。”
骆明骄挪开身子,打开门示意他进来。
他的房间是个套间,外面是小型客厅,有沙发桌椅,还有个接水的小吧台,侧边有个展示柜放着他从小到大的手工作业和参加极限运动比赛得到的奖杯或奖牌。
展示柜前方是大屏幕,屏幕下方有个收纳柜,里面收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游戏。他一般不打开那个收纳柜,只有顾文素和冷皓宇过来的时候会打开玩。
客厅往外是一道阳台,摆了好几个木架子,种着一堆奇形怪状的仙人球和多肉。
客厅和房间之间是一道圆形的拱门,上面挂着帘子,两侧有精致的银色钩子将帘子勾起来,露出里面宽敞的房间。
房间右侧用整面墙的玻璃做隔断,玻璃后面是收纳整齐的衣帽间。
骆明骄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关于你的新朋友,他是同性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