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异趁他说话的工夫将面包塞进他嘴里,笑容灿烂地说:“我不爱吃甜的,你吃吧。我要是想吃早就自己吃了,留不到现在。”
面包其实不甜,只有浓郁的奶香味,嚼着嚼着才能尝出淡淡的甜味。
入口松软,比那些干巴巴的面包好吃多了。
楚桓天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口是心非。
司异要是真的不想吃,就不会一直装在口袋里,也不会将面包分成两半。
还没巴掌大的面包,一人吃三五个都不见得能饱,根本没必要分成两半。
再说了,现在是末世,挨饿已经是普遍现象了,哪还会有人挑食啊。
他想把好东西留着一起吃,楚桓天知道。
把没沾到嘴巴的那些撕下来喂到司异嘴边,“吃吧,留了这么久,至少要尝个味道,不然多遗憾。”
司异吃了那块面包,然后就开始笑,楚桓天也跟着他笑。
车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奇怪,他们不敢去看对方的脸。
害怕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仓皇无措的自己,那个陌生的自己被困在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却自愿留在那儿。
他们昨天才认识。
司异狼狈地低下头,将变回原形的长长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十八岁的少年不懂,但是他懂。暧昧的氛围,闪躲的眼神,极力避开的呼吸,想要靠近的身体……
他觉得难堪极了,对一直帮助自己的少年有了越界的好感,这是受益者的得寸进尺,是看见强大后想要攀附的贪婪,是从贪欲中生长出的不纯粹的爱。
楚桓天也觉得自己不对劲,从看见司异的第一眼就开始不对劲。
一切都是因为那双眼睛,司异的眼睛仿佛带着魔力,总让他忍不住看过去,然后沉进他的眼底,感受他的痛苦与挣扎。
他呼唤001,询问这种“不对劲”的来源,但001不知道,它只能确定地说司异没有异能。
真怪。
001:“不用太在意,等任务结束后就会恢复正常。你的世界里没有司异,就不会觉得‘不对劲’了。”
楚桓天:“应该吧。”
之后五天一直是小雨,断断续续地下着,每次雨停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道路损坏严重,除了清理丧尸还要清理道路,每天晚上他们都打着车灯清理。
司异体力不如楚桓天,每次都提前上车休息,他也不睡觉,就趴在窗户上用复合弩射杀丧尸,长长跟他打配合,负责摸尸挖晶核。
周围的丧尸并不多,他们也不喜欢雨水。在雨中,丧尸的听觉和嗅觉都会受到影响,所以很多丧尸都等在附近的楼房里“守株待兔”。
清理完丧尸后,司异就趴在车窗上看着楚桓天的动作昏昏欲睡。
天地间黑暗寂静,唯有雨声嘈嘈,远方不时传来轰鸣的雷声,闪电的白光在夜幕中一闪而过,目之所及全是高楼大厦,暗色的城市缩影中,再无一盏灯火亮起。
遍地都是残垣断壁,远处的大厦塌了一半,裸露的钢筋像黑暗中狰狞的野兽。
雨一直下,淅淅沥沥连成浑浊的雨幕,欲盖弥彰地遮掩着远方的残破和荒凉。
唯一的光源是越野车的车灯,在被车灯照亮的方寸间,雨滴变得清晰,不断落在穿着背心的少年身上,那些雨滴在他身上绽开,变成一层细密的白色水雾将他圈起。
黑色背心被雨水不断冲刷,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结实的臂膀,明显的腹肌,弯腰时窄窄一道的腰腹,用力时手臂上鼓起的青筋……在残败的背景中,他性感得不可思议。
美好的躯体虚化了他的年龄,荷尔蒙在雨中迸发,他是站在破败中的英雄。
司异抵抗着困意不肯闭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楚桓天,但是困意来袭,脑子已经迷糊了,只有眼睛还半睁不睁地看向楚桓天的方向。
每每这种时候,他都会有些恍惚,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他和楚桓天。
拦路的石块和杂物已经清理干净,他们的目的地是前面的加油站。
他们已经在车上待了五天,白天夜晚都在赶路,不是在开车就是在清理道路,每天睡眠时间只有两三个小时,所以楚桓天计划着在加油站休整两天,煮点热乎的汤喝,然后让司异好好睡一觉。
他从小就混迹末世,身体素质比司异好很多,一天睡两三个小时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司异不一样,睡眠不足让他眼下出现了明显的黑眼圈,精神也不太集中,他需要好好休息。
楚桓天上车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他双手扶着司异的身子让他靠在座椅上休息,然后把车窗关了开着暖气吹一吹。
雨下个不停,天气越来越冷,每天都是直线降温,司异已经开始穿羽绒服了。
到达加油站的时候天刚大亮,远方又开始起雾。
这几天都是这样,一旦天亮就开始起雾,到处白茫茫一片,能见度很低,车速也不能太快,而且下车清理道路的时候要提高警惕,有的丧尸会藏在浓雾里偷袭。
夜里大雾会散,但是雨势比白天大,还有雷电声,吵得人惶惶不安,难以入睡。
今天的雾比前几天都浓,是灰蒙蒙的颜色,散发着丧尸身上的腐臭味,风也大,吹来阵阵腥臭。置身雾里被风吹着,感觉就像和腐烂度很高的丧尸跳贴面舞。
楚桓天刚下车就发现加油站的房子里已经有人了,而且人数还不少,他站在外面能听见里面嘈杂的说话声。
末世没有什么先来后到的规矩,要么大家共享,要么看谁拳头硬。
很巧,他的拳头很硬。
司异冻得瑟瑟发抖,楚桓天却只加了一件风衣外套,还是短款的。
他帮司异把围巾塞进羽绒服里,又拿了一条围巾给他围口鼻,把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后才让他下车。
司异下车后也听见了屋里传来的动静,他被裹得圆滚滚的,活动有些受限,就站在原地瓮声瓮气地问楚桓天:“里面有人了,我们还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