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就是这染红了半边天汉水的血,冲垮了世家大族们积重难返的滔天权势,皇帝爷的刀口再不费力,上到国舅王爷下到尚书宰相,一个个血淋淋的脑袋就挂在了城门楼上。
这些事,都是他的父皇,年仅二十七岁时,就干出的壮举。秦疏毫不在意地把自己的性命、国家的基业,甚至整个王朝的存续都推上赌桌,最后竟还赢得盆满钵满。
这样的天子当然也不能指上他怀柔抚远,随之而来的是几十年如一日的高压强权,然乱世和重典也算相得相宜。这天下也难得的重返了几分清明。
朝中活着的成年皇子一共三位,上面这样一位父皇压着,普普通通就等于是直接白给。优秀还是变态两说,三名皇子拢共各有千秋。秦疏这老子养蛊养的乐在其中,皇位就一个,要么继承这椅子继承一切,要么身败名裂去陪前面几位弟兄。
棠棣之宜?不存在的;兄友弟恭?闹着玩吧!
兄弟三个要说一个一致的目标,那就只有——等我磨刀厉马做好准备,早晚砍了这个假爹!!
嗯,父辞子笑。
至于为何到现在还迟迟未有人动手,这就要问那几个走在前面的皇兄皇弟了。
脑袋被挂城门楼上挺丢人的,啧,还是再多准备准备……
等着等着,秦疏这一代暴君也熬到了天命之年,按大乾平均寿命来算,眼看着一代暴君就快寿终正寝了。
秦疏觉得不行,于是皇帝爷御笔一挥封了太子。
秦疏分兵权,让政权,把三个皇子当中最不像他的晋王秦应天捧上了天。
父皇把机会指给他了,把握住了,皇位就是他秦应天的,把握不住,那只能下辈子再见了。
混迹朝堂这么些年,虽说秦应天性子怀柔了点,但夫子都被父皇下狱了,什么都不做,他秦应天就太混蛋了。
没说的,新晋太子拔刀而起,血溅紫禁。
剑履冲殿的秦应天对上的是自家父皇玩味的目光。
艹,没干过。秦应天骂骂咧咧输的清清白白。
二皇兄、三皇兄、六皇弟,咱们能凑一桌麻将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宣武门前刽子手手上的大刀一挥,明儿个城门楼上,他秦应天有的是人丢。
再睁眼,天还是那片天,云还是那朵云。
秦应天下意识摸摸脖子,嗯,还在。
没死?
周围是熟悉也陌生的精致。
藏龙街、归心院,这里应当理应是皇城。
前面的街上满满都是人,归心院外学子云集,看上去是哪届会试要放榜了。
锣鼓之声噼里啪啦的炸个不停,两张黄色的榜文被官差贴到了墙上。
“放榜了!!放榜了!!”
“考中了!!我考中了!!!!”
“今年状元是哪个?”
“状元张祁荆,榜眼陆溪云,探花温从仁。”
等等等等等——
张祁荆——秦应天的脑子一翁。
张老头不是他爷爷朝的状元!!
下一朝的太子花了两秒消化了眼前的事实,然后迅速找到了新的奋斗方向——搞死本朝的太子!!!
对,他那混账的老爹。
那么问题来了,前朝的剑斩不了本朝的官,下朝的太子还能进本朝的宫城吗?
脑子有病才会考虑这个问题,秦应天暗自腹诽。
被老爹摩擦了二十多年的双商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今天归心院唱名,状元榜眼探花,先傍上一个再说!!
张祁荆这老头和他有过交情,关键时刻能救命。
陆溪云,啧,听倒听过不少。可这家伙死的太早,怕是用不上。
至于温从仁,这可就有的说了,少年天才,十六岁的探花郎,可惜不得圣心,浮浮沉沉不少年,皇帝都从他爷换成他伯换成他爹了,愣是没进台阁。最后被发配给皇子教书,眼看皇子升皇帝,学士升太傅了。倒霉孩子一把梭suo哈,把命作没了。
嗯,没错,他秦应天就是温从仁的便宜学生。
秦应天打定主意,今儿个咱就先提前入个师门!!
秦应天自然也没见过温从仁几十年前的样子,不过少年天才嘛,拢归得找小的、瘦的、年轻的。
马上就状元游街了,三选一他还能搞错不成?!
秦应天使出吃奶的劲挤过人群,从归心院门口往里瞄,只见院内马车轿子满满当当,就是来回攒动的人头有点乱。
时间眼看就过了吉时啊,官员办事效率这么低的吗?也就皇爷爷好说话,这搁他爹手里,归心院里得砍一半。
想起秦疏,秦应天又背后一凉。
眼瞅着院子里越来越乱,丝毫没有准备好的架势,向来以干练著称的秦应天就差被逼出强迫症来。
秦应天窜出人群,驾轻就熟的用着亲王气场忽悠过侍卫,堂而皇之的进了院子。
秦应天向天一拱手,对着迎上来的操办官员沉声道:“吾奉皇命,特来查看。吉时已过,尔等怎么还未成队?”
迎来的官员叫苦不迭:“大人,我也没有办法呀,可陆世子就是不肯上马。说什么不会骑马,不游街。”
这算个什么理由?秦应天蹙眉:“不会骑马轿子不成吗?”
那官员声音更细,活像个蚊子在耳边嗡嗡:“轿子嫌晕。”
“反了他了!!”秦应天提起太子爷的架势,气的不打一处来:“这还没做官就这样,日后还得了!!他人呢!!”
官员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回过身往西园的亭子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