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烟点了点头,神情愈发冷峻:“如此,我便明白了。”
他转身,望向夜色沉沉的山峦,眼底沉静无波,却透着一种决绝的肃杀之意。
“既然这帮偃师是为此而来,将军可否将那枚元核交由银枢城保管?”
任玄挑眉:“城主是打算将东西交还,来消弭这场祸事?”
谢凌烟忽而朗声一笑,笑意却冷得让人心底生寒:“我义父曾教导我——”
“如果打不赢,就不要妄想着有和平。”
“靠退让和妥协得来的和平,从未有过长久之日。”
风过,卷起衣角,猎猎作响。
谢凌烟缓步转回身,目光如炬,掷地有声:“十日后,银枢城公开处决偃师。”
任玄微微一愣,而后失笑出声,眼底多了几分赞许:“您不愧是城主,谢城主,您这朋友,我交定了。”
“此事由我而起,若真有一战——”任玄低低一笑,目光锋锐如刃:“在下,鼎力相助。”
这一夜,风起。
···
“鼎力相助?”
岳暗山倚在墙侧,双臂抱胸,眼底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你手底下几个兵啊?你问过殿下了?你鼎力相助?”
任玄挠了挠头,颇有些尴尬:“气氛都烘托到那儿了,我这不是情不自禁嘛。”
岳暗山嗤笑一声,摇头道:“银枢城不在殿下的版图里,劝你赶紧去找陆溪云哭去,这事他不开口,我看悬。”
任玄摆摆手,长叹一口气:“试过了,不管用。”
他语气幽怨,脸上满是被折腾过的疲态:“殿下的意思——陆溪云不回云中,借兵的事就别提。陆溪云的意思——这事不完,他是不可能回云中的。”
任玄幽幽看向岳暗山:“你品品,你细品——他俩一天天,就鬼打墙,你晓得不?”
岳暗山笑得更厉害了,拍着大腿:“老任,你也是不容易。”
任玄啧了一声,语气不满:“喊你过来看老子笑话的?!咱得想想对策。”
岳暗山竖起手掌,做出个打住的手势,神情忽地认真起来:“诶诶——打住,殿下不开口,我可是一个兵都不能调给你的。”
任玄语气一沉,冷笑道:“老岳,你不会真以为啥都不做,就能独善其身吧?”
他眼神锐利:“这帮偃师来势汹汹,万一哪天陆溪云真出了什么事,开玩笑?秦疏那个狗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到时候咱俩一个都跑不了。”
岳暗山闻言,眼睛一瞪,猛地拍了桌子:“任玄!你居然敢这么说殿下,简直目无王法!”
岳暗山双手合十,有模有样的忏悔了一下。
然后又猛地一拍桌子,语气转为悲愤:“但你说得对啊!”
任玄:……
岳暗山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无奈:“那你说怎么办?”
任玄朝他凑近了些,压低嗓音:“这事,咱俩得学会变通。”
岳暗山瞬间警觉,目光狐疑:“你小子什么意思?”
任玄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语气不慌不忙:“老岳。我直说了,如果我真拿来一份‘殿下’的调令,这兵你能不能调?”
岳暗山猛地坐直:“你疯了吧?伪造军令?!你小子有几个脑袋?”
任玄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语气不慌不忙:“怕什么,我脑袋只有一个,陆溪云又不是。”
岳暗山盯着任玄,沉默片刻,忽然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行啊!没说的,只要你能搞来真的调令,按军令调兵,老子职责所在,绝无二话!”
···
夜色沉沉,月光透过窗棂洒落,映得桌上一片霜色。
任玄将桌上的调令摊开,语气云淡风轻:“世子爷,这落款嘛……只要您稍微照着殿下的笔迹签个字,剩下的事我去办。”
陆溪云微微皱眉,目光意味不明地在任玄和那张调令上扫了一圈:“任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任玄坦然一笑:“在帮银枢城。”
陆溪云的眼神越发奇怪,带着几分审视:“你和谢大哥无亲无故,凭什么做到这个地步?”
任玄轻轻一笑:“如果末将说,是想讨好您呢?”
陆溪云嗤笑一声,眼底透出几分戏谑:“为了讨好我,就敢做到这个地步?将军未免也太拼命了。”
他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语调微顿,目光骤然深沉:“任玄,你应该清楚,如果事后,我翻脸不认,你会死得很惨。”
房间一时沉寂,风过窗棂,带起微不可闻的簌簌声响。
任玄却毫无惧色,反倒慢条斯理地看向陆溪云:“那世子会让我去死吗?”
陆溪云目光深沉,像是在权衡着什么,片刻后缓缓开口:“起码,你得给我一个你不惜押上性命的理由。”
任玄收起了吊儿郎当,语气难得正色:“青桐镇白骨三千,白石镇尸骸相籍,这帮畜生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
他迎着陆溪云的目光,字字如铮铮铁石:“世子,这样的理由,够不够?”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
陆溪云沉默片刻,眼底带了几分肃然的敬意:“任将军,是我小人之心,错看了你。”
认真了不超过两秒,陆溪云就又恢复了世家子的慵懒模样。
青年熟稔地抬手拍了拍任玄的肩膀,懒洋洋道:“可是任将军啊,这个字,我是不能签的。”
他耸了耸肩:“我要是伪造军令,会让秦疏很难做。”
任玄一挑眉:“世子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体谅殿下了?”
陆溪云意味不明地看了任玄一眼:“我?我一直都挺体谅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