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坐上后座,贴着车门,翻看手机里,冷邈秘书发来的资料。
前段时间开了个慈善拍卖,这场晚会是感谢当时参与拍卖的各界权贵所办。
徐丰年,业内泰斗。
美术圈内无人不知,以色彩和透视出名,最有名的还是三年前他的绝作,一副名为《撞日死》的人体画。
因为发誓此生不再创作,这最后一副画作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直到前几天的慈善拍卖,徐丰年才拿出来拍卖。
要是能和徐丰年有交集,沈霜的镀金可就大获成功。
黑色轿车穿过车流,行驶在高耸的钢筋铁骨建筑之中,半小时后抵达目的地。
司机拉开车门,冷邈迈着长腿走下来,司机又去为沈霜开门。
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去,穿着燕尾服的侍者带着白手套,鞠躬欢迎他们到来。
临近大门时,冷邈忽地停下脚步,侧身抬手,沈霜下意识后退拉开距离,反应过来后,又克制地往前。
冷邈伸手,勾起他那不规则的领口,将锁骨挡得掩饰,许是担心会掉落,他竟摘下自己袖口的红宝石袖扣,将沈霜的领口扣紧。
“谢谢大哥。”沈霜表现拘谨。
冷邈“嗯”一声,再次抬步往里走去,穿过大厅就到了宴会厅,里面金碧辉煌,彩绘窗户竟给人一种罗马教堂的感觉。
“在那儿。”冷邈微抬下颌,用眼神示意沈霜。
沈霜的视线穿过一众穿着华丽的人群,精准捕捉到,手中正拿着红酒杯,半靠在软沙发上,和他人交谈的男人。
“过去吧。”冷邈说。
两人靠近软沙发,冷邈三言两句婉拒不断上前搭讪的人。
徐丰年也注意到了两人,站起身来,微抬红酒杯,问好道:“冷总。”
“好久不见。”冷邈熟稔回话,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叫老师。”
沈霜表现出恰到好处的胆怯和崇拜,“老师您好。”
冷邈解释:“家里小孩很崇拜你,特意求我带着他来,想和你探讨关于美术方面的造诣。”
两人私交不错,徐丰年自然不会不给这个面子,笑着回话:“挺可爱的。”
“还是学生吗?”他问。
冷邈往二楼看了一眼,说道:“因为家里原因办了休学,过段时间再读。”
“年纪小难免有些迷津,还望你多指点一二。”冷邈从侍者托盘上端起一杯红酒,执起说:“感谢你了,我还有事,稍后回来。”
徐丰年摆摆手,红酒杯之间碰撞,发出脆响,“冷总不用那么客气。”
“我手下学生最近迷上珠宝设计,颇为疼痛。”
聪明人之间,话点到为止就好。
冷邈自然接话,“我名下正巧有间珠宝工作室,也算小有名气。你学生要是对这方面感兴趣,不妨来看看。”
“那可麻烦冷总了。”徐丰年带笑感谢。
言罢,冷邈垂头低语,“我等下回来。”
徒留沈霜一人和徐丰年面对面。
徐丰年三十出头的年纪,对上沈霜这种年轻人,总有种看待弟弟的感觉,他拍拍身旁的空位,招呼沈霜过来坐。
“你叫什么名字啊?”徐丰年问。
“沈霜。”青年的声音干净、爽朗,带着微微的沙哑。
瞧着沈霜的模样,沈霜穿得并没有在场人的庄重,一件不规则白衬衫穿在身上,领口飘逸,腰身又勾进去,显得劲瘦。
冷邈不在,沈霜那股怯弱的劲儿也没有,反倒落落大方,脸上泛着兴奋的红,上挑的眼里满是汝慕。
徐丰年不同冷邈他们家世显赫,草根出生,身世是他心中的刺,沈霜的目光让这根刺变得柔软、湿润。
“很好听的名字。”他说。
沈霜尺寸拿捏恰到,表现了敬重又不显谄媚。
“谢谢您。”沈霜受宠若惊,眉眼笑得弯弯,“我从小就很喜欢您的作品。”
“那你最喜欢那一副呢?”徐丰年猝不及防地问。
沈霜从容开口,“我最喜欢您三年前的《白帆》。”
徐丰年讶异挑眉,笑了一声说:“因为《白帆》,我被骂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江郎才尽。”
沈霜不贬低他人,只阐述自己的观念,“我觉得一部好的作品,除了画面的表现力,还有里面倾注的情感,二者是相辅相成的。”
内涵不是人人都懂,可美是共识的,徐丰年太傲慢自大,总将一切不满当做旁人无法欣赏。
这也是他的弱点。
“你的见解很独到。”徐丰年赞同点头,“白帆也是我最为满意的作品。”
拿捏住心里,再表现出细节,自然就手拿把掐了。
几句话下来,徐丰年已经被沈霜哄得找不到北,加了联系方式,预约了下次的见面。
沈霜站起身来,拿起一杯红酒,从来笔挺的脊背半弯着,朝徐丰年鞠躬,姣好的脸庞带着酡红,“很感谢您的指点,这杯敬您。”
徐丰年觉得自己好似酒劲上头,眼前眩晕、模糊,只注意到沈霜沾了红酒,湿润的唇,他回敬一杯,道:“不用谢,下次再见。”
冷邈还未回来,沈霜闲庭散步往楼上走去。
周遭打量的目光影影绰绰,冷邈太过权贵,带来的人又是几天前风头正盛的沈霜,窥探目光自然不会断。
一点风声都逃不过这群豺狼虎豹的眼。
沈霜正准备上楼,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快步朝他靠近,带着和善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