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容很小的时候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也殉了情。
他是奶娘带大的。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奶娘才是对他最好的。
其他的人都是想谋害他,想欺他年少夺他世子之位。
他骄纵无礼,无视宫规法度,他要让所有人都怕他畏他。
奶娘的话他一向是听的。
唯独齐故是个例外。
他下不了手。
他在宫门口见到死到临头的齐故为维护齐阁老奋不顾身的模样他羡慕。
他曾无数次念想,倘若他能年长些,能和爹爹一道上战场为爹爹挡下那致命一剑,那该有多好。
如此,母亲也不会死。
他也能和寻常百姓人家一致享尽天伦之乐。
其实齐故是生是死宣容一点都不关心,他就想让那个侮辱自己的禁军副统领死。
将齐故带回来只是图个趣儿,他万没想到齐故伤重时分会唤及娘亲。
那一刹,他脑子一团乱般鬼使神差地让人救了齐故。
当年他命人给齐故医治后,将齐故不管不顾扔在马棚里数日。
宣容看了看今时今日自己的境界,不知该不该道一句风水轮流转。
他负伤坐着难免不适,找了个好点的姿势躺着,自己将被褥盖盖好,沉默着看向屋顶。
他想,或许当年在马棚里清醒过来的齐故也是这般吧。
回忆总是这样,想起个头,就忍不住去追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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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宣容俨然是忘了齐故这个人。
直至冬狩之日,他在猎场才二回见齐故。
齐故将他的马牵到他面前。
他堂堂镇国侯府的世子爷哪会和个养马的搭话,宣容从齐故手里接过栓绳跨马而上。
手中鞭起再落,马蹄高抬将齐故整个身子照盖马腹之下。
栓绳一转,马蹄在齐故身侧落下。
就这样他与众多皇子世子一同消失在丛林间。
他好胜,什么都想争头一位,瞧不上那些野兔野鸟的。
不听他人劝阻进了林深处。
危险是有,同样回报更厚。
箭上弓弦一剑封喉,只见一只麋鹿哀嚎声中无力倒地。
坐在马上看着自己的战利品,宣容再次拔箭预瞄猎物,环顾四周不见飞禽走兽,不免扫兴。
“嗖——”地一声。
一支利剑朝宣容袭来,若非宣容敏捷,这支箭只要怕射穿宣容的脖子。
朝射箭的地方望去,天地间银装素裹不见踪迹。
找不到射箭之人,只能从箭羽上找由头。
是太子的箭羽。
此前死在宣容手里的郭副统领,是太子侧妃之父,就是靠着这一门亲,这姓郭的才能当上禁军副统领。
想来是太子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他宣容岂是这种逆来顺受的人?
他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宣容踏马而至,拾起地上箭羽放入自己的箭筒内不再醉心狩猎一事。
在林子里晃悠了半个多时辰,可算是让他逮着机会。
他就趁太子与大皇子齐追野狼之际,将太子“赠与”自己的箭羽搭上弓弦,对准了大皇子放过去。
不同于太子那般要人命,他只想让太子过的不如意。
不过那支箭没能如宣容的愿飞向大皇子,而是被另一支箭羽追上劈成两半。
宣容蹙了蹙眉,手握良弓看向阻拦自己的浙怀南家世子南仕宇。
只见南仕宇朝宣容颔首道:“宣容殿下。”
被人看到自己所作所为的宣容不以为然,甚至都不带怕,冷眼道:“多管闲事。”
“世子殿下息怒,”南仕宇驾马到宣容身旁,含笑朝宣容解释道,“殿下这一箭事关南家上下一百七十三口人的性命,我不过是为求自保。”
宣容不解,直到南仕宇将自己的箭筒解下扔给宣容。
宣容见到里头数十支明黄箭羽,方才明白太子那厮竟与南仕宇换了箭羽。
这么说来......
宣容看向南仕宇的目光逐渐变寒。
眼看宣容误解,南仕宇解释道:“宣容殿下别误会,在下只是不巧见了不该见的事。”所指正是太子射杀宣容的事。
宣容料想自己与这浙怀南家素未谋面,牵扯不出什么需要浙怀世子亲自下手谋害的仇来,加之南仕宇主动来找他和他解释,所言所行倒是合情合理。
宣容的太后外祖母权倾朝野,便是皇帝舅舅也不敢轻易开罪,八成是那脓包太子敢做不敢认,又怕宣容告状推个人出来做替死鬼。